春宵苦短日高起,凤九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白色的帷帐上,空气中浮动着细细金色的尘埃,凤九翻了一个身,看见枕边的帝君,便裹在这淡淡的金色里,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实。
他半掩着云被,白色的中衣下露出隐约的锁骨,轻轻翕动的睫毛,皓如冻雪的银发,凤九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顾虑地看他的脸,帝君,还是那样好看!
凤九抬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一念起,万水千山,从她生了那个念头起,其中的甘苦,只能自知,无法与人言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经历了迢迢山水才换得金风玉露刹那间的相逢,虽心仍有忐忑,但终归此刻,他在身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凤九下意识地趴下,等了半晌,然而并没有人往里间这边来,想是宫娥们,在外间往香炉里添了一些白檀香,凤九暗地里笑自己,她在太晨宫奴婢做了那么久,怎么连这点规矩都忘了,帝君的内殿,小仙娥们是从不敢擅入的。
想到这里,她长出了一口气,刚把头抬起来,却正遇上帝君的目光,他正单手支腮,倚在枕边饶有兴趣地瞧着她。
她一时有些心虚,但又装作镇定的样子,“已经辰时了,帝君还不去朝会?”
帝君微微挑眉,“不想去。” 话音未落,一个翻身,把凤九拥进了被子里,“昔日我禅让君位,就是图一个清闲,无事做,才去朝会。” 他轻柔的说话声,吹在凤九的耳边痒痒的。
凤九咯咯地笑了笑,“司命,不会来找你吗?” 她知道,司命每天都会来这里,等待帝君去朝会,像上次,她就被司命撞个正着。
“不会,”云被内,帝君修长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的背,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他炽热的体温让凤九有些脸红心跳,帝君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有一件事,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凤九想了一会儿,郑重答道,“帝君想知道什么事,九儿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帝君轻轻笑道,“我的九儿,变聪明了!”
凤九笑了笑,“这么多年,九儿的年岁也不是白白长的,帝君想知道什么?”
帝君顿了顿,缓缓道,“那日,我进入你的梦境,你曾让我与那个幻影回答过一个问题,一个只有你们二人知道的秘密,本君很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凤九翻过身,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帝君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
凤九提高了嗓门,“我肚兜上绣的并蒂莲,就是我们的秘密。”
帝君沉静地点了点头,手却抚上了凤九肚兜上的带子,“是这件吗......,原来,你在梦里……..。”
凤九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帝君有些想笑,他不知为何总是想逗逗她,她发窘的样子特别的,可爱。
凤九接着道,“东华,你以前……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吗?我听司命讲,以前对你仰慕的仙女特别多。”
帝君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翻身把凤九压在身下,眼睛带着一丝笑意,“我只答应让你问,可没说我会答。”
凤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软声道,“帝君,你不讲信用。”可是,帝君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凤九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司命的声音,“帝君,你在吗?天君请您去洗梧宫议事。”
凤九慢慢睁开眼,正看到帝君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翻身下了床,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静,“告诉天君,我随后就到。”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凤九忙下床,“我帮帝君更衣,” 说着,拿起那件紫色的外袍,替他穿上,又细心地整理了内袍领口,她才发现,他的领口,袖口,腰带都是有盘龙暗纹的,凤九轻轻抚过他腰间的花纹,从前她竟不曾注意过这些。
想到这里,凤九突然调皮地笑了笑,抬手化出那个红狐尾,轻轻穿过帝君的腰带。
帝君低头看了一眼,“带它作什么?”
“必须要带,“凤九低头认真系了个同心结,”我要宣示主权,”
帝君微微挑了挑眉, 抬眼望了望窗外,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你看这太晨宫都快变成你的青丘狐狸洞了,还用宣示主权吗?
凤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平日里不觉得,今日一看,的确如此,原来种菩提往生的花园,被她开垦出了一个菜园子,种上了各色蔬菜,甚至还有几棵枇杷树,养着荷花金鱼的池塘,被她放上了好几尾肥嫩的鲤鱼,池边凉亭挂着粉色的纱帐,里面摆放着她的案几砚台,还有一些青丘的奏折。昔日,远离红尘的太晨宫,如今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凤九嘟了嘟嘴,手却未曾停下,“那不一样,这几日,织越总是有事无事往这太晨宫跑。”
帝君无奈地摇了摇头,任她将狐尾系在腰间。
提起织越,凤九不禁笑了笑,对帝君道,“昨日,我把织越介绍给了沧夷神君,沧夷在下界的仙山就叫作织越山,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分?”
帝君轻轻嗯了一声,“你高兴就好。“
凤九轻皱了一下鼻头,抱住了他的腰,撒娇道,“早点回来,我做桂花糕,等你回来吃。”
帝君抬手抚了抚她清丽的脸颊,紧抿的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转身离去。
凤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不是那么伤感了,帝君是她的夫君,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东华帝君的脚步也很轻快,经过几个荷塘,刚转入夜华洗梧宫的偏殿,就远远地看见墨渊,站在门口,徘徊不进,他好奇地走了过去,墨渊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尴尬。
东华正待要开口问,就听见门内隐约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尖涩的女声传了出来,是织越的声音,“她是青丘女君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还是天族公主呢,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老天君声音安抚道,“这天上地下的神仙才俊,你随便挑哪个,我都能替你作主,唯独这东华帝君可不行。”
“我就是喜欢他,你们把那个白凤九赶走,好不好?不然,她呆在太晨宫,天天想着勾引东华帝君。”
“放肆!” 夜华的声音传过来,“不可以抵毁东华帝君。”
“表哥,我才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要偏袒白凤九,难道就是因为她是白浅的侄女。”
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织越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正碰见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墨渊和东华帝君,她满面泪痕地看了一眼帝君,又不好意思地哇了一声,大哭着跑了。
老天君随后跟了出来,不好意思道,“这个织越小孩子家家的,口无遮拦,还请帝君不要见怪。”
帝君微微挑了挑眉,“无妨,她说的也是实情。“ 话罢,抬腿迈了进去,墨渊紧随其后。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摔破的茶杯和花盆碎片,早有几个仙娥,进来匆忙地打扫,东华与墨渊落座,随侍的也奉上了几盏热茶。
不多时,折颜,灵宝天尊,天枢,伽昀,太白金星,普化天尊等,还有几位下界仙山的神仙都纷纷来了,一时间,天上地下,有头脸的神仙算是都聚集了。
东华很奇怪地在人群中看到了沧夷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