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时候,说明你该拥有的,还没到来。
我就是个普通的男孩,相貌普通,能力普通,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也没有什么要固执地捍卫。对这个世界来说,消失就消失了吧,起始单薄,落幅无声。
有个女孩跟我说过,世界是有尽头的。在南方洋流的末端,冰山漂浮,云和水一起冻结。
我慢慢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突然,她想好了才会来,想清了才会走。
浅蓝的天光,泛紫的云层,路灯嵌进夕阳。山间道路弥漫着一万吨水汽,密林卷来风声,我闯进无止境的夜里。
月亮永远都在,悬挂于时间长河之中。我从前一天来,要找的人是你。你往后一天去,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雨下个不停,小巷彻底寂静。我掐灭了香烟,开出燕子巷。水泊倒映楼宇,车轮一片片碾过去,霓虹碎裂,又被波纹缝合
人世间的无奈,面对到后来,既不是冷淡,也不是难过,而是失去了耐心,连坐起身的耐心都没有,只想躺着,躺着能换来空洞。
我曾读过一句话,世间所有的痛苦,爱情只是最小的一件。可是写下这话的人不明白,这最小的痛苦,对于我海水没过头顶的人生,是最后一点月光。
命运给我的压迫,就是毫无余地的二选一,人生岔路口明确放着路牌,往一边去,便放弃另一边。
年少时曾说,遇见你,就像跋山涉水遇见一轮月亮,以后天黑心伤,就问那天借一点月光。
他们以为我喜欢笑,其实我只是掩盖自己的狼狈。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从来不敢面对那些漆黑的目光。
努力地笑,想表现得不在乎,不是勇敢和无畏,而是胆怯和卑微。因为我在乎。
站在走廊,扶栏外有一棵不知名的树。路灯斜斜打亮了一半,暗黄的枝干,洁白的雪花,深邃的夜色,像虚无中盛开的一场葬礼。
站在大雪纷飞的校园,我喝掉了那盒牛奶,像喝掉了自己的体温。
压抑是有实质的,从躯壳到内脏,密不透风地包裹,药物仅仅像缝隙里挤进去的一滴水,浇不灭深幽的火焰。
时间治愈不了一切,它只把泥泞日复一日地堆积。
孤独来自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他们的影子扎根在旧时光,笑容不知道去了何方。
这些渴望,日夜生长,逐渐荒芜,当草原失去生机,就从裂缝中升腾起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脚印和积雪全部消融,乌云紧贴地面。
“为什么谈婚论嫁的不得善终,游戏人间的如鱼得水?因为你一旦认真了,奔着厮守终身去了,所有的牺牲都想得到回报,所有的付出都想得到回应,你所有的等待和关怀,一旦没有反馈,都会变成对自己的折磨。而游戏人间的,他得不得到无所谓,他安抚一颗心花了六个小时,送一顿早餐跑了十公里,不顾众人目光献上满车玫瑰,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把终身托付给他。所以,对方不给他平等的回应,他不会难过。谈婚论嫁的不得善终,因为他有期盼。游戏人间的如鱼得水,因为他没当真……”
那些过不去的日子,从天而降,连绵不绝,像一条无穷无尽的隧道。
我比普通更差,人生给我最大的苦难就是无能。
我恨那些模糊的人影,清晰的冷漠,不可抗拒的决定,斩钉截铁的命运。
每个人无法喘气的日子,只有自己知道。暴雨倾盆,望不见来时的路,沿途亲手种植的海棠花全部凋零。
“一个人内心有裂痕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这个世界没人能察觉。只有当他砰的一声碎开,大家才会听到。”
她是乌云中最后一缕光,牢狱里最后一把钥匙,我伸手穿过头顶河水,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是大千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口空气。
我早就死了,死在童年阴暗的墙角,死在一直伪装的笑,死在从未消止的抑郁,死在从始至终的无能为力。
我们一路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爱而不得,有得而复失,有生不如死,有死里逃生。
这就是世上所有的一切,无论生命还是爱情,都不是永恒的。周而复始,你来我往。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多久,而在于如何存在。
城南夜空漫天大雪,古老的街道黑白相间,掩埋了车迹和脚印。人世间悲欢离合,天与地沉默不语。
没有机会的人试图抓住每一缕风。残留机会的人却想靠一瓶药离开。
我希望有月亮从沙发升起,冰箱里有跳动的心,吊灯被狂风卷动,碰倒的牛奶在地板淌成一张笑脸。
我希望烟盒喷出云朵,地板生出大海,窗帘藏着一朵莲花,水杯自由演奏,纸盒内叠好的衣服飞回壁挂。
相别余生无他意,唯以此赠来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