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生,我写信来,是想表明,我们的见解并不相同,所谓陈言腐语,“花鸟之寓目,自信心中粗”,人已经相隔千里,燕衔不去,雁飞不到,愁满天涯,像叶芝诗里所讲,我已经“支离破碎,六神无主”,也是身口自足。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年纪越长,越觉得孤独,是正常的,独立出生,独立去死。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得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我就写到这里,此信不必回了。祝顺利。姝华。
这段话出自繁花拾伍章,姝华写给沪生的信。不看全书,单看这几句话也会动容,看了前后的章节,知道事件的因果,感叹人物的命运,时代无情逼着人心如死灰,回不去的过去,身不由己的现在。
书读的很慢,刚开始有些理不清头绪,人物众多,六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交替写作,一个人物引出另一个人物,一个片断穿起另一断往事。读他的文字,感觉像下雨天坐于檐前,看老屋顶上的水,细细密密的落到水缸中,滴滴答答的声音沟起了含糊不清的心事,暧昧不明。
像上面这段姝华给沪生的告别信,想像那个美丽文静浪漫的姑娘,在那个冰冷的农场到底经历了什么,或在那个暗夜繁星的夜晚如何将百转柔肠化为灰,才能写出这样平静而决绝的文字,读来心痛。
这才是好文字,读书该有的感觉,回味,愈回味愈怅然。
书还没读到,已预知了姝华的结局,心疼不已。想起一句俗语,时代的一粒尘,落到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就是这座山把这个出身朱门绣户,爱抄诗词的美丽姑娘“支离破碎,六神无主”,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得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