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类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反思、自责、放纵,只是为了避开一些莫名的孤独。
坐在舒适的摇椅上,两行不期而至的眼泪猛然跃出眼眶,划过面庞,像寰宇间的流星。吃着零食,看着游戏直播捧腹大笑的室友,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掩着面,手上的青筋突起,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窗外,一群热恋中的情侣,挥舞着外套唱着歌,有说有笑地走向渐渐热闹的综合体,偶尔伴随着的几个粗俗的词汇。窗内的人疯狂地擦着脸,妄想赶上眼泪滴落的速度。视野如同暴雨中的车前窗一般模糊不堪,电脑屏幕上的图标朦胧已久。胸前的衬衫一角很快被浸至半透明,隐约露出里面小麦色的肌肤。即使一些令人愉悦的事不断被努力挖掘,比如即将到来的周末、这个月满满的零用钱和路上相视而笑的陌生女孩,深深的绝望和无力依然势不可挡地淹没了整个心灵,宛如雨季肆虐的洪流。很快,胸口开始微微抽搐,令人窒息的莫名快感袭向依然不知所措的大脑,然后转化成一丝无声的眩晕感。耳机里原本欢快的纯音乐,残忍地变成了嚎哭一般的噪音。想抬起手切歌,却又害怕哭得不够过瘾,像一个遍体鳞伤,却依然一脸陶醉的受虐狂。终于,在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任凭自己被冰冷的漩涡卷入其中的我,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孤独,直到它变成了习惯为止吗?
我们人类,自从走出了自然,建立了自己的世界,孤独就一直伴随左右。探索减少这个令人绝望的孤独的方法,贯穿了整个历史。大致有三种。一,纵欲,比如酗酒,抽烟,吸毒,玩游戏,一夜情。二,和他人一起,比如家庭,组织,团队。三,创造性的劳动,比如学习,科研,思考。但这些又怎么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令人痛苦的现状呢?
我们口口声声说的承受不了那些抨击和反对,其实根本就无关痛痒。我们真正承受不了的,是在被贬低和误会之后泪眼朦胧地回头,却发现方圆百里中,只站着自己。有些毫无缘由的苦闷,若不及时释放,就会转化为孤独。前面提到的纵欲,融入集体或者创造性的劳动,无非只能掩埋孤独,搁置孤独和无视孤独。你不去处理,它永远都会在那儿,而且还会茁壮成长,如同一个营养充沛的孩子。
而比回头发现自己一个人更加绝望的是,回头发现有一群人站在身后,听了你的话,脸上却浮现出讽刺和质疑的神情,然后离去。
人要为集体考虑,但不管怎样,考虑的角度和方式依然是因人而异的。比如,我希望让事情被完成的更圆满,我觉得现状是这样的,而我会这么做来达到这个目的。有人会说,你的做法不对,而且你也不应该带着偏见,这么做也很不合适。如果我解释这些的缘由,有人就会听不下去,用一些职责,义务,成熟等一些抽象到极点但貌似很有道理的词汇来回敬。最后,你会发现拥有着共同的崇高的目的,但你早就被放在了自私和偏激的那一角。如果你仍然“不识趣”,想继续解开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有人就会用时间,任务,幼稚等一些稍微具体一点并且很恰当的词汇来结束这场对话。沟通是一件极难的事,我努力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学到了很多能帮助我更好交流的方法,比如“共同目的”、“关键对话”。然而遇到这种情况,我才体会到,这有多难。在没有解决这种困境能力的时候,能做的,也许就只有挤出几句礼节性的话,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为了一个满意的结果,丢了脸,又做不到捡回来,那么还是尽早停止这种“庸人自扰”——无论谁是“庸人”。
痛苦不是可以和任何人诉说的,这些事,告诉父母,想起他们还在工作,没有麻烦我已是为我着想;打开手机,想找朋友倾诉,他们也在忙自己的事;而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有这种情趣和你聊人生?我喜欢整天教育别人,责怪别人不重友情,不守承诺。但到最后,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的人。却是我。
有时候我多想和那些沉迷游戏的人一样,每天笑嘻嘻地玩,不用想这些;多想和那些沉迷恋爱的人一样,每天约会和逛街,跟情人调情;多想和那些沉迷学习的人一样,每天努力看书,走在辉煌的路上。有人说要积极发现生活中的快乐。我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快乐,只是现在,我发现了别人的快乐。我期待过很多东西,富裕的生活,崇高的乐趣,显赫的地位。但现在我才知道,我需要的,只是摆脱孤独。
平时,试着做个普通的人,不需要总是道出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过度关心每件事情。大家都喜欢有主见,有道理的想法,却不一定喜欢有主见,有道理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