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烂泥

明天又是中秋节,c君问我去不去她家过节,我婉拒了。去年我刚来成都,是去c君家过的节。我知道c君一家都是善的,可以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贵人。他们是纯粹地对人好,不像我过往的一些亲人一般存在很多这样那样的打算。但我也是纯粹地感到隔阂,感到不自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按道理来说,他们因着c君的原因,对我很好,而我的社交能力又尚且还算可以,其实我完全可以社交一下。但是我就是感到隔阂,感到拘束,感到不知如何应对。无法为我的这些矛盾的反应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所以大概就是,脸皮还不够厚吧。我一向信任直觉的指引,正是我的直觉让我这样局促,所以,我遵循它。

实际上我很担心自己会因为别人的善意,就把别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虽然我深知这样不对,但是倘若真的陷入到那种境地,我不敢保证我能清醒地识别并让自己挣脱。而且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去年的某段时刻,正是因为我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所以我怨天尤人。虽然今年我仍未完全摆脱怨天尤人的纠缠,但是我也不能就此放任它,不然我在活个什么劲儿。虽然在某个地方跌倒,就要在某个地方躺很久,起不起来的,也未可知就是了,但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挣扎两下。

我赞叹人间的一切美好,春花秋月,深夜暖灯,细语呢喃,言笑晏晏......所有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尸体回温三分。不过我只是欣赏,风吹过我,我留不住风。

一直觉得所有的节日都没有意义。对小时候的我而言,过节等于要不明所以地给不见面的父母打电话说陌生无比的祝福。你能想到他们会说什么,你也能想到你的祝福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作用,该发生的幸运或者不幸运不会因为你的祝福而暂停发生。你只是因循着长辈的训诫和指令,履行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形式主义程序。而倘若,你不这样做,等着高傲接受你恭请圣安的那两个人,会派一个代表,在你面前伤春悲秋,在别人面前引经据典。道德的枷锁紧紧缚住你,哪怕未经审判,你也已经是一个有罪的人了。你过后自己思忖,发现是原生之罪。

我一直觉得原生家庭这四个字已经被造句造得实质不足而矫情有余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四个字像一种故事梗概、像一种自我调侃、更像一种无力为之的病痛。或许它有五分虚妄和夸张还有两分的的矫情和牵强,但是曾经它也是十分地写实的。

到现在我还是会很想念高二之前的那段日子,因为那时候我像是大脑缺失,纯粹地努力、纯粹地往前走、纯粹地开心,我像是天然地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不能落后于人、不能甘于此地的目标,并为此,孜孜不倦且不知疲倦,全自动自我驱动。我对亲戚的区别对待有所察觉,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理解并且不纠结于此。但是进入高二,一切都变了,也许高一下学期就变了。现在回忆起这个也真的是有点矫情了,但是中庸是很难显名的,矫情就矫情吧。只有以这种方式矫情到底后,才不会借助于其他方式。后面的我像是觉醒了情感系统一样,想交朋友,并且去尝试并且把握不好度,我和大家交朋友,又感到无法相互走进大家的心里。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不要贪心不足,但是那时候我真的思虑很多。思考我和父母的关系,并且年少天真地想要改变我爹的想法。现在回想,那时候我真是蠢得要死,也自信得活该。但是那时候我爹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弟身上,应该说,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得不承认,我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想的最多的也只是,他很不成气。高中那段时间,虽然我挣扎,但是我很难说清楚我在挣扎什么,我最难受的那段时间,人坐在教室里上课,但是感觉自己的灵魂飘离在教室上空,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月考失利,被政治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也能忍住情绪回答,其实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家人没有给我一点目光,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就是了。毕业之后,我厌恶我的班主任和所有其他科任老师,但是又很清醒地知道,其实归根究底,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定。我一整个不被在意但是自立自强的中学时代,虽然最终也没有那么强。

大学到现在,我就像是一个人在飘雪漫天的世界里行走。而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又早在大学期间被父母消杀得一点不剩。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死和今天先不死之间徘徊。我很质疑,中途我是不是真的抑郁过。但是我又深知,情绪上的病一般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或许抑郁过,但是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现在还在和毫无意义的生活与生命缠斗。小时候溺水,我要是知道我会有今天,我干脆别挣扎了,我随水沉没算了。很难想到生命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甜头。最近我真是,一想到我还要这样活好多年,我就会想要呕吐。

我搞不懂,为什么到今天了,我还在纠结家庭和过往的经历。既往之不谏,来者之可追,你该毫无负担地往前走才对。果然就是到了情绪低落的时刻。

现在给自己立下规矩,禁止再跟人提起往事。无论喝不喝酒,都不许提。当然了,自己也要慢慢放下。并不是说忘记,忘记之后很影响自己以后同态恶心他们。只是说要放下,记得和放下并不冲突。

虽然真的很难,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吧。还是该走出来的,你知道的,现在和你说话的,是还没有被酒精麻痹的你,希望你明天醒过来会把我的劝告放在心上。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加油啊,加油啊。

后日谈:

此夜以独饮且断片结束,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知道在和h君说什么,半夜给l君发了语音,还在半夜两点给同事以及八百年前不知名外卖小哥打电话。和疯了别无二致。醒来之后,感觉天都塌了。可见饮酒真的伤身且伤脑子,让人流失做人的美德和向上的精神。

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精神和身体上都实现了恢复。不过我是真发现了,我是真懒啊,在一个地方倒下,就可以在这个地方躺一大阵子,可叹。

昨夜的崩溃,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两个月工作压力大,而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内容出现了极大的不适配感,同时自己还是没能放下对家里的纠结。临近过节,负面情绪累积且翻倍。

不能再因为这些自己根本无法改变的家庭拉扯而颓丧沉沦,就当是遗憾和惋惜吧,恨也是可以的,我允许了。只是往后不必再为此痛哭、为此放逐自我、为此做一些天塌了一般的事情。改变不了的东西面对就好,不必苛责自己,也不必强求圆满。你就只用知道,人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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