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出好戏》中,有几次社会形态的颠覆。
1 现代商业社会
呈现:
国外媒体纷纷报道对陨石坠落的计算结果&预测,中国广播则是看起来有学问、口若悬河、抑扬顿挫像极说书的一位“史教授”做客进行解说——国情不同,有点意思。
引出了马进坐在车里、马小兴修车时,关于买彩票、“穷人永远是穷人”等等的对白。
然后就是公司团建,车上对白。
这里,公司内部的秩序指向领导人张总及其手下。金钱是一种权力的绝佳体现——普通员工会被随意开玩笑“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但张总一发话“我们是去吃屎吗?”,开玩笑的人立马改口;马进买给心上人姗姗热饮,虽不情愿却仍被张总要走;导游想多讲几句,旁人塞了一沓钞票乖乖闭嘴;公司要上市,全体员工涨薪10%,大家立马笑得开心——以及马进发现自己中彩票时,欣喜若狂的样子。
崩塌:
突如其来的巨浪撕裂了这一社会形态。
醒来以后,公司中所有的人都一同陷入了恐慌。配合着天空中的雷电交加,所有的人都是迷茫无助的,全靠本能行动。世界在崩塌,绝望在传染,第一个重燃斗志的人,正是中了彩票的马进——在此一世界之外仍有其他的希望,也就有着一定要走出去的决心。
尽管仅仅有决心并不能填饱肚子。
司机小王在次日出现——带领众人摘野果、捕鱼等等。
冲突第一次出现:此前并未“自食其力”的公司领导层在修车未果、不满饮食水平后,原本处于社会形态底层的保安/导游,开始了反抗,发生了口角以及肢体冲突。
新的社会形态出现萌芽。
2 原始社会
重建:
在野外生存方面,众人的能力都比不上司机小王,也正因如此,初始形态的收集型社会本能地选择了司机小王作为领导者——无论是提倡“有脑子”的马进,或者原本就是领导者的张总,在生存的面前都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尽管他的领导能力仅仅是动物园饲养员水平——猴儿两年,狗熊三年。
小王提出了三点纲要:生存,生存,生存。
这当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
众人于是开始进行采集工作。尽管心怀彩票的马进依然会怂恿兄弟陪自己闯荡,但在女神姗姗面前依然是个“不行”的人,同时回家不成被逮到会被教育。
作为领导的王,不仅免于劳动,获得女性资源(露西),同时对他人颐指气使,还可以进行挖苦嘲讽等等,在食物面前大家也没什么反抗情绪——甚至面对被挖苦嘲讽的马进等,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随着生存能力的提升,更多的问题暴露了出来:司机王先生的统治是专横霸道的,他基本不具有同理心,也没有太多头脑,这也被张总抓住了把柄,导致了其后的分裂。
崩塌:
在一次和马进共同被批评后,张总对马进讲了另外的纲要:时机的重要性。
当天晚上,张总即开启了嘲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别的干啥。”&“能让你们活着就很好了”&“咱们以前在公司是这样的吗?”并带一部分人离开。
转移到了之前发现的废弃船只——物资丰富,住宿条件优良。
3 商业社会
重建:
张总不愧是老钱持有者,在原始社会人们也发现这片地域后,开启了商业模式——用扑克牌代替货币。这里很有趣的一个点:大多数人并不会追究他所作所为的意义,而会直接问这种规则的更多细节,并思考如何通过社会规则谋利——也几乎立马适应了新的社会规则。
野菜和野果可以换海鱼和船上的物资,扑克牌用于计数,这些都是长期生存的意思。史教授连忙夸他“体系都建立出来了啊厉害”的话。
大家开始井然有序地交换起了物资,然而拥有彩票的马进是不会满足此种现状的——他仍然期待着回到外面的世界,并因此种希望,与商业社会的最上层阶级,张总,撕破了脸——马进直接愤怒地扔掉了两张作为嘉奖送给他的价值很高的扑克牌。
马进和马小兴来到了去往大船路上看到的小船舱中,开始了彩票兑奖倒计时30天。然而维持生存已不易,回家是基本不可能的。想回商业社会也是不可能的——借鱼=挨一顿胖揍。
顶着紫青的眼眶,他能看见的是心仪女神拎着包包和张总聊得开心。
女神来给他送鱼,他也只能说出“女的就是方便啊!”这类刻毒的话。
坍塌:
第90天的来临,意味着马进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不过老天爷兑了他的彩票,以一海滩的鱼的形式。
他的底层逻辑也在发生转换。
马进是想要复仇的吧。
4 乌托邦
重建:
马进对小兴说了他认为的纲要:一,积累;二,消耗;三,希望。
他积累稀缺资源,让人们用电线、手机等等来换鱼。
同时制造原始采集社会与商业社会之间的矛盾,使得人们在消耗中身心俱疲。
而后,通过小兴的电学知识,产出了超出当前普通群众生产力所能提供的想象力的高阶物品:电,以及随之而来的电灯、音响、手机等等。
然后画饼造梦。
“那得看什么是活着?!”
每一个领导者都有着绝佳的演说水平,他成功唤起了人们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并构建了人们能为之共同努力的目标。
维持生存是本能,所以在打架时的人们会说出“我们得活着啊”的话。
但人们仍然需要一个生存的意义,这个意义由马进赋予。
这个希望不仅使他获得了财富、地位,更使他赢得了曾经遥不可及的女神的真爱。
崩塌:
崩塌来自突然得知的外面世界的存在。
“船!有大船!那礼花piupiupiu地放着,那小灯dadada地闪着!”
马进和小兴都知道,如果回到了真实世界,当下的种种都会化作幻影。无论是资本的累积,关系的缔结,都只能付作笑谈。
于是小王“被疯”了。
可惜只可惜谎言撑不了太久。
5 现代文明
回归:
此前,马进在史教授诹出的“岛上所有的女性要尽可能多地和不同的男性生育不同的后代”时提出了他的“爱情”观。
在小王“被疯”后,马进一边惶恐,一边却收到了女神的求婚。“我吴姗姗,对着大海发誓,无论贫穷富有……”
这一段也是我最受触动的地方。
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此刻拥有了,却在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知道一切都是一场泡沫。太惨了。他又哭又笑,哭笑不得,心痛得生疼。
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这都是假的”。
因为真爱之间该是真诚坦荡的,而外界是真是假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真假”这么重要?这大概类似于知情权吧,也是道德选择中的一个重要议题,此处不展开讲。
马进最终良心发现,想办法发出了信号,让众人得以回到现代文明。
呈现:
回到现代社会的人们,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小王依然做导游,只不过讲的是自己的故事。史教授依然做媒体上的活跃学者,只不过讲的是石壁上自己的历史。张总依然开着公司,马进依然是普通职员只不过似乎很安于自己的位置。成为网红、接受采访之类,倒也算情理之中,只不过靠新鲜热度未必能撑太久。
人们也似乎都回到了原有社会秩序中自己固有的阶级。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马小兴——他选择性失忆了。
马小兴作为工科技术直男、“二货小跟班”的形象出场,算是被马进“坑害”的对象,却也忠心耿耿。但在后来却黑化了——小王的“被疯”也要归功于他。
其后,利用张总对女儿的爱要求其转让名下公司及房产,并决意把众人晾在一边儿的也是他。
虽然他对马进的忠诚和情谊几乎一直未变,但被欺凌压迫的经历仍然重塑了他的内心——在马进讲自己教主一般的计划时,是他加了一句:“我们要比他们更狠”。
马进直到最后依然保有某种道义的底线,但马小兴却失去了。这种迷失是因为什么呢?人类关系的本质是否正隐藏在他的黑化之中?
此外其实不是很想写爱情。就不写了吧?
真爱应该是对等的。其实小兴是对的,冰淇凌化了就冻不回去,原始资本的累积从来都不容易,占有资源的一方不会想要被抢,所以会更喜欢公平的交换。
也许马进和姗姗能在如同《倾城之恋》一样的求生场景中积累一些感情,也许马进会永远保持对姗姗的真心,但物欲横流,姗姗想要的“真的东西”也未必在几多年以后依然那么宝贵。
她描述前夫时只说“他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但信任又来自什么呢?
影片极力把姗姗描述成善良美丽又纯粹的女神,但即使双方心地如此赤诚,条件的不对等依然有可能在岁月的翩跹之中横生种种分歧和龃龉吧。
不知道了。纵使真情无价,生活除此以外仍有着种种剧场,人能永远活在乌托邦的想象之中吗?
我似乎一直认为,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首先要不断修炼自己,使自己成为配得上的那种人。
马进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戳破虚假谎言,电影也为此给了他一个好结局——姗姗会愿意留在岛上等他,也愿意在回到现实世界后依然伸出手。
还是要去相信的吧。
并且在相信的同时,努力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