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楔子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寻隐者不遇》
那天,微风吹落树叶上点点晶莹,阳光撕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寸寸夺回领土,透过云层穿过草地,终于,天色初晴。
有一青葱少年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调皮的太阳并不打算放过他,眯着笑眼伸出触手,想要打开他的眼帘。少年睫毛轻颤将醒未醒之际,一只手拍在他身上。“叶无期,放学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睡觉?”少年揉着惺忪的眼,看清来人后很是疑惑。“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付云时忽略了他的问题,急切的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叶无期一脸懵懂呆呆的望着他。付云时看着叶无期一字一顿吐出音节:“我带你去云深不知处。”是某个好玩的地方吗,叶无期心想,然而还不等他问出这个问题,由远及近蹦哒着的脚步伴随着一句:“付云时,你东西找到没有啊。”声音长驱直入闯进耳膜,打断他即将问出口的话。脚步到教室门口时,停止。叶无期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漠口气对他说“如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带你的女朋友一起去吧。”拎起书包,转身离去。
身后的女孩猛扑到付云时身上“怎么找东西找那么久呀!”略带撒娇的语气,是叶无期口中,他的女朋友。
㈡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王维《终南别业》
付云时初见叶无期时,雷雨交加,雨声淅沥,闪电划裂黑暗,天空微睁眼眸。他静立在公交站牌下,使用手机软件联系便车。夏季总是阴晴不定,下午烈日炎炎,傍晚瓢泼大雨。说变就变,与京剧脸谱相比也毫不逊色。他轻轻抬头用目光搜寻一辆紧跟着一辆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的跑车中不属于他却会为他停留的那辆。不经意间瞥见24小时便利店门口,有一抹海蓝,在灯光的映射下绽放出不一样的色彩,发漆黑如墨,肤白皙若脂……
手机叮铃响起,振动传来打断他遨游到宇宙的思绪,他转回目光,手机屏幕闪烁着他联系的司机,提示他车到了。
付云时推开教室门,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他感到万分尴尬。讲台上的少年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一脸云淡风轻:“我叫叶无期,后会无期的无期。”班主任示意付云时上讲台介绍自己,他收起惊鄂慌忙走上去,稳定心绪,他直直望着叶无期“我叫付云时,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云时。”环视教室一圈后他发现只有叶无期旁边有座位他有些小欣喜,弯下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不是后会无期,是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的无期。 不知不觉走到流水的尽头,就坐下来看看天边的云,这诗像极了他,与世无求,不争不抢。付云时经常逗弄叶无期,因为他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男孩只是不擅与人相处,表面上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因为害羞。在又一次看到叶无期耳边那抹可疑的红之后,付云时对他说:“嘿,叶无期,以后我们放学一起走吧。”过了许久,他说“好。”
自此之后,他们一起去上厕所,一起打篮球,一起干许多好哥们干的事,叶无期渐渐被付云时逗的爱笑爱闹,但只对他一个人。“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朋友多一点没坏处。”付云时看着第三个想要搭讪,却被叶无期脸上生人勿近的表情吓跑的小学妹,若有所思。“我表情真有那么吓人?”吓跑她们也是意料之外,他只是面无表情又不是冷脸相对。于是那些小学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付云时,“叶无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是不是他都不会笑啊?”叽叽喳喳震的他耳朵疼,他只是,只对他笑啊。叶无期每次接水回来,都看到一群女孩围着付云时又说有笑,心里泛起了酸泡泡,他想要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付云时总是能迅速和人打成一片,无论男女。而他总是get不到交朋友的正确方法。
叶无期将早点放在桌上,他不擅言辞,但他懂得那些包容,那份对他的好。他们大概会做一辈子好朋友,好兄弟。
㈢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王维《山居秋暝》
生物老头是个热爱植物的资深神经病,某个深山老林的古亭中,叶无期一边猛搓着手增加热量,一片腹诽着。付云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急的跳脚。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喏,给你。”风卷残云般吃下那块巧克力,身上暖和了许多,才反应过来:“你哪来的巧克力?”一个男的,随身带着巧克力?付云时尴尬的摸摸鼻子,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某个漂亮的妹子让他转交给他的。“话说回来,你不是不怕冷吗?”他强行转移话题。这次班主任出差生物老头心血来潮地将全班人带入深山采集植物做样本,正是拾叶好时节,生物老头唾液横飞说走就走,他们毫无准备,来到据说植物最丰富的这座山。结果因为某个爬三步就嫌累的人,成功的脱离了大部队,华丽丽的迷路了。
“不是怕冷,只是这里荒无人烟,人迹罕至又有一座古旧的亭子,总感觉阴森森的。”说完打了个哆嗦。付云时无奈至极,脱下外衣扔给他“刚刚是谁说认路的?还说很快就能归队。”刚发现迷路时叶无期信誓旦旦地说很快能追上老头他们。“下雨了,有雾!你行你来。”这人,还要嘴硬,幸好他跟来了,要不然,这小只可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出不去了。叶无期紧了紧外套,“走啦!”付云时将他一把拽回来“走什么走,跟着我,再迷路了,我可不换你。”雨已停,雾悄然褪去。再多呆一会儿,他们可就要在这鬼地方过夜。 “你行不行啊。”叶无期跟上他,“难说,”偏头看他一眼,“行不行的,你又试过怎么知道。”叶无期啐他一口,再开车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现在又不出去,天黑就要喂蛇了,”叶无期心头一紧,顿了脚“蛇,我又不怕。”感觉到叶无期贴上了他。他狡黠一笑“那正好,我怕,你挡我前头。对了,刚下完雨,蛇最喜欢这个时候出来……”身后少年一只手攥住他的衣服,付云时收了声,很满意。寂静如画的林中,两个少年,一个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一个紧张到不行四处张望,小心翼翼。
叶无期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哪里会突然冒出来一条蛇。每走一步脚都咬抬得老高,好似下一秒蛇就窜出来咬他。
不远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身后强装淡定的少年色崩,指着草丛声音颤抖“付云时,那,那里好像有蛇!”付云时捡了根树枝,他瞪大眼睛看着付云时走近草丛,用木枝拨了拨。一条花斑蛇就这样朝他窜了过来,“啊,啊,啊,”他急的跳脚,四处乱跳,一脚踩在那蛇的七寸。“别叫了,”虽然还没看够叶无期百年难得一见的扭曲表情,但他叫的如此凄惨,别人还以为他把他怎么着了呢,“付云时,我是不是被咬了。那样鲜艳的蛇,被咬到肯定会死!”
“我快要死了,我们下辈子才能做朋友了。”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付云时。看惯了他面色清冷,付云时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被你踩死了。”叶无期低头,那条蛇被他踩的稀巴烂,他连忙移开脚,在草上使劲蹭着鞋底。“你不是不怕蛇吗,怎么还啊,啊,啊,叫的那么销魂。”付云时憋不住笑意,放肆的笑出声。叶无期转过头使劲瞪着他,什么销魂,把他当什么了!“我说的是,说的是不怕死蛇。”底气不足的说出这句话,他下意识看了蛇一眼,它的惨死状使他一阵恶寒。“它刚过去,你就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然后脑浆迸裂而死,你说它晚上会不会到梦里去找你复仇。”付云时举起爪子做猛扑状。
“付云时,叶无期。”远处传来呼喊声。是生物老头他们。叶无期说着,逃离似的往声源处跑去。
活生生的两个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可把生物老头给急坏了。带着其他同学找来,好在找到了。要不等这群小崽子的班主任回来,非得把他生吞了不可。“你们两个混小子,跑到哪里去了?”生物老头臭骂他们一顿。
蛇死风波在叶无期心中留下了阴影,当晚到寝室,死皮白赖的拉着付云时,小声问:“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看他委屈巴巴的可怜样,付云时一时心软,“怎么,怕蛇来梦里追你?那,你来我床上,和我睡。”拍拍床里,示意他,并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像大灰狼盯住到嘴的兔子。叶无期一咬牙,认命地爬上了付云时的床,好歹等会梦到蛇,还有个人能挡一挡。
㈣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王维《相思》
生物老头在实验室端详着一颗小植物。是叶无期他们在古亭里避雨时顺手揪回来的。叶无期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生物老头忙来忙去,他很喜欢这间实验室,幽静,充满生机,重要的是老头不嫌弃他闷,就算他不说话老头也能自说自话,不亦乐乎。“你们可真行,本来挺好的树苗被你们糟蹋得半死不活。”见叶无期没反应,他又接着说“奇了怪了,这野生红豆树,整个山只有你们说的古亭那有。”取过培养土,小心翼翼将植物根部插入。红豆又称相思豆,古代恋人常用它表达心意。这大概也是古代恋人种下的,生长到现在,伴着古亭,一段故事。
“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那个红豆?”生物老头正惊奇这闷油瓶今天竟然会问话,门口立马传来一句:“不是,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那个红豆。”叶无期身形一僵,不用转过去就知道是付云时。还不都是同一个豆,这家伙还真喜欢王维的诗啊。付云时来到他身后,双手撑在桌子上,也望向那棵植物。叶无期有些不自在,因为付云时这个姿势,他被他整个圈在怀里,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脖颈处,湿湿,痒痒,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彭通,彭通。”
付云时发现叶无期最近总躲着他。放学借口先走或留后。讨厌他了?不会呀,他们不是一直有说有笑兄弟情深么。生物老头讲了一个深奥的知识点。付云时料想叶无期听不懂,等会他要是问,就给他个台阶下吧。余光瞟到叶无期请教着班级里的学霸,他恼怒,莫名烦躁。
支开了寝室里另外两个人,他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自从“蛇风波”之后,叶无期一直和他一起睡。今天只见他以超神速度洗漱完毕,迅速回到自己床上,让她很是不爽。“好,好,很好。”平时的笑面狐狸卸下伪装。他将叶无期的被子一点点掀起一角,钻进去。面向墙背对着他的人身体紧绷,往墙里挪了一下,感觉到他躺下后又挪了一下,他挤一下,他挪一下,直到他已经紧贴墙壁,避无可避。突然袭来的气流压迫着叶无期,他双手揪着被角,“那个,付云时,你能不能往外一点点,要不,回你自己的床。”付云时不但没挪出去,更是直起半个身子,“你赶我回自己的床,小没良心的,睡了人家就跑路,不认帐。”往里凑过去,头低下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舍得和我说话了,这几天你都不理我。”竟然有些撒娇的味道,谁知身下的人只是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答非所问。“那件蓝衬衫弄丢了。”找植物样本那天,他们聊了许多过往,其中就有开学前他穿的蓝衬衫那事,回来后他一直都有穿,可是后来不见了,“就因为这个!你就不理我?”一想到他这几天的行为,付云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不,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你了。”叶无期全身燥热起来,红成一只麻辣小龙虾。“卡吧,”付云时脑中有根弦断了。什,什,什么鬼!愣了三秒,脑中一直回放着那句:好像喜欢上你,喜欢你,你。他连滚带爬翻回自己床上,“彭”额头撞到床边栏杆上,“嘶。”听起来真疼,但付云时顾不上了,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拉过被子蒙过头。
叶无期有些疑惑的转身,只见刚刚还在他床上拼命挤他的那人将自己裹成粽子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秒,两秒。好尴尬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能不能收回那句话。
㈤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所有人都在猜测,付云时和叶无期闹翻了,为了柳青青。
叶无期记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开学那天,付云时还没到的时候,那个叫柳青青的姑娘,大概所有荷尔蒙正盛的男孩,都会喜欢他这样活泼有趣的女孩子吧。
其实柳青青喜欢付云时,之前女生寝室开卧谈会,投选班草,决赛里有付云时和叶无期,那些女生中喜欢叶无期的更多,高廋白净,五指修长。又有偶像剧中高冷男主的范。要是做了他的女朋友,花痴女眼冒桃心,只对你一个人笑,别人都被自动屏蔽,多深清。偏爱阳光少年,小麦色肌肤,球场上挥洒汗水,美如太阳,颠倒众生,化的了冰块,融得了面瘫。再说,叶无期那么闹,在一起多无趣啊,付云时要可爱的多哦,暖男一枚。
听付云时同寝室另两个人议论,付云时昨天让他们去别的寝室住一晚,还以最近很火爆游戏角色的皮肤诱惑他们。根据两人一天不说话的反常行为来看,肯定是吵架了,要不是因为心水那角色皮肤好久又不舍得买,他俩才不会放弃唾手可得听墙角的机会。
“你说,他们不会是为了争你打起来了吧?”柳青青摇头“不会”很笃定,她知道,他们打不起来,他知道叶无期喜欢付云时。因为她喜欢付云时,所以连付云时身边的叶无期也一样关注她在满天星尘的夜晚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翻开叶无期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关于付云时的那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她讶异,震惊,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付云时姗姗来迟,昨天想太多,今早叶无期没好意思喊他。流言绯闻满天飞,异样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看向叶无期,难道……直到他同桌压低声音问他:“兄弟,你和叶无期谁争赢啊?”略有顾虑的偷瞟他和叶无期一眼。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付云时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是他和叶无期的事,等等,柳青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不是喜欢叶无期吗?上次那个巧克力就是她让给的。
生物老头为了活跃气氛,吸引暮光,讲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同性恋约占百分之二――百分之三的比例,当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计算的时候,叶无期只是深深的望着平时老不正经,现在一脸严肃认真,庄严慎重说出这一事实的老头,热泪盈眶。因为那个老头对不一样的人,另类的感情,一样的尊重。
第二十三个人对他说柳青青和付云时很般配的时候,他把桌子与柳青青调换了一下,成人之美总行了吧。换过后,还有个妹纸对他说“叶无期,柳青青不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呀!”放学后,所有人都起哄要付云时送柳青青。下雨了,柳青青手持雨伞,看向他。采植物标本时,是她发现他们不见并告诉生物老头的,这人情得还。“云时,之前常有外校的学生缠着我,你送我好不好。”
走到半路,雨晴了,付云时借口说回去找东西,回到了教室,他的直觉是对的,叶无期还在。他对他说,我带你去云深不知处。只是他没料到,柳青青会跟来。他望着那个少年,一步步走出教室,就像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听说柳青青回家时又遇到外校
学生纠缠,幸好有付云时这个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英雄救美。柳青青脖子上的勒痕就是证据,不是外校学生干的,又是谁干的。
付云时与叶无期的兄弟之情,朋友之谊全都毁在柳青青手里。
叶无期本就没什么朋友,付云时又与他产生不可缝补的距离,后来的求学生涯,他一直一个人。
毕业酒会上齐聚一堂,叶无期举杯,面色依旧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后会无期,我不要了。都不要了。”众人目瞪口呆,唯独柳青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付云时是她的了。叶无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离开故地,去往北方,到一座没有心上人的城市,他要将付云时从心心剥离。像在北方孤独的鬼,独自舔舐伤口。街道上是那首叫绿色的歌。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他原本一个人也能好好的。可付云时偏偏闯进来,撩拨他,察觉不对时,已经无法控制。付云时,我要忘掉你。
六年后,叶无期重回故地,那个他认为死生不复回的故地。这一次,他大概已经忘掉他。他带回一个不算开心的喜讯。相识已久的青梅竹马邻家小妹,要与他订婚。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心情,他想知道付云时过的好不好。
一路辗转颠簸,他不顾身体疲惫无力,按他打听来的地址,寻找付云时。在第二个路口转角,看见柳青青蹦哒着,不久后,就见到付云时的身影。原来,这六年他们一直在一起,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犹豫什么?千里奔波来到这里,能看见这一幕也很好,可为何心跳会静止,还是放不下吗?算了,都会幸福,那就好
付云时今天很开心,他的无期订婚了,他的叶无期会很幸福。心中喜悦,连平日格外烦人的柳青青都顺眼很多。 “付云时,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才发现面前的人在走神。付云时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路口处,刚刚好像有一刹那看见了叶无期,是幻觉吗?他推开柳青青朝路口走去,却不知那人早已闪身不见。
果然是幻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相隔千里的北方,陪未婚妻游山玩水,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自己恐怕想他想疯了。
付云时早已成为成熟内敛的男人,懂得掩藏情绪,他瞒得了所有人,但他瞒不过柳青青。
那个纠缠他六年的柳青青,第一个知道他喜欢叶无期也是唯一一个的柳青青。“喂,他可是订婚了,你不会觉得他会来这吧。”柳青青双手环绕胸前。眼中闪过一抹清寒。
过了一个月叶无期将请柬寄回故乡 ,他会一辈子对她的妻子好,他与付云时再无瓜葛,或许,很多年前毕业时的那杯像是为他践行的酒之后,他们就断了羁绊。
付云时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深山中往家赶,他记得今天是付云时结婚的日子。把怀中红豆小心翼翼放入蓝衬衫的衣袋,门口传来柳青青的声音:“付云时,叶无期结婚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青青,你离开吧。”柳青青脸色扭曲到了极点“呵,现在,你让我离开!付云时,你还有没有良心!”
“青青,我不爱你,你知道的,我没办法。”
没办法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我不在乎啊!” “可我在乎。”
“六年,整整六年,我丢弃一切跟着你,你看不到吗?陪你熬过无能为力的那么多春秋。”她哭泣,哭她的一腔孤勇付诸东流。
“青青,我没让你跟,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永远没办法在一起。”他对她说永远,她的心那么痛。
“可是叶无期结婚了,你也可以,是不是?”
早晨,付云时望了一眼椅子上的蓝衬衫,不错,那是多年前叶无期丢失的那件,正是被他拿的。还有那年深山的古亭,布满红豆树,每年红豆成熟的季节,他都会去采摘。
“只要他幸福,就好。”
柳青青环顾四周,“付云时,你这云深不知处,可只有我一个人来过。”那年听了生物老头老头的一番话,让喜欢叶无期的他看到一丝希望,只是刚想表白,就被柳青青搅了。云深不知处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而是他亲手买家具布置的温馨小家,地方虽小,却如他的左心房和右心房一样安全温暖,一样属于叶无期。
很多年以前,与他一起出校门的柳青青问他:“你也喜欢叶无期,对吧?”她说“也”,这打破了前面那人有节奏的步调。
“还云深不知处,你以为你能和他在一起吗?”那年魔道祖师火遍腐女圈,连她也随意浏览过,也就叶无期那少根筋的傻瓜才听不出来。 “就算真的在一起,你以为你们会有结果吗?”前面少年口袋中的手攥成拳,“不要说了。”他一直隐忍着,那种心事被挑破血淋淋摆在别人眼前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就算你成了蓝湛,他也成不了魏无羡,你喜欢上一个同性,可真让人觉得……”她觉得有些不妥,还来不及停下,前面的少年忽然闪到自己身边,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很可怕,甚至有些泛着杀意的冰冷表情。他快如鬼魅,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角 。“你再说一遍!”
“就算只有2%――3%的比列,除了那几千万,还有十多亿人,将与你们为敌!”若真的在一起,他们要在黑暗中,见不得一丝光亮的地方,待多久。南方民风淳朴,敢光明正大的只占少数,还要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忽视人们的指指点点。柳青青脸色涨红看着她喜欢的人手指一点点收紧。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你可以不在乎,可叶无期呢?”她如愿看到那个男孩悲伤的眼神,松开手掌。她贴着墙壁滑落,大声咳嗽,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一滴水落下,雨早已停了。她抬头,付云时的背影那么落寞。她后怕到腿软,没想到那平时温良无害,笑的像狐狸的叶无期有朝一日生气起来是那么可怕。
第二天脖子上的勒痕,由此而来,从未有过外校学生,也没有英雄救美。
“可我心里,只住着叶无期一个。”付云时不咸不淡的表情将柳青青刺激的几乎癫狂。
“是不是只要他幸福就好!”柳青青破涕为笑,笑的可怕。“那我去把他的婚礼破坏掉!”她得不到幸福,他也别想安宁。这世界上的的爱而不得,那么让人难过。付云时拉住她的手臂“青青,别闹。”柳青青望向他的眼睛,“说你爱我,我就不去。”她虽在逼他,却带着一丝祈求。
“青青,我做不到。”他悠悠叹了口气,像是对她这六年的否定。“那我去杀了他,正好。”她拿起桌边的水果刀,挥动着,张牙舞爪。“我陪你蹉跎了六年,那年因为他差点死在你手里,一次清算。”付云时用身体挡住她“别去。她推了他一把,往墙的方向,“让开!”她说。却不知为何那把刀插入他的心脏,像是要把那个叫叶无期的人,从心房中剜离。血红的刺目,像红豆泣泪。从伤口流出。柳青青从疯狂中清醒,捂 住他的伤口 “付,付云时。” “青青,答应我,别……别去。”那个人会很幸福,娶妻,举案齐眉;生子,膝下成欢;有孙儿,含饴弄孙,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再也,没有人能影响他。叶无期,后会无期。柳青青发现他嘴角含笑,眼角有泪,她见过他两次哭泣,为的是同一个人,手边的人一点点变凉。椅子上的衬衫在推拉争吵中变了位置,红豆散落,沾染点点血迹
警察接到报案迅速到达,最先入眼的是门口蓝色对联,很奇怪。上联:坐看云起时,下联:谈笑无还期,横批却是:云深不知处。更奇怪的是,屋里那个因爱生恨的女凶手,一直跪坐着没有动,直到他们要带走她,她才哭着求他们,求他们把一件蓝衬衫连同地上的红豆,送往千里之外的北方,说是死者的遗物。
他们查看,只在领口上看见一首诗:“行到水穷处……”
两个警察被分派到这个任务,死者为大,女的就要入狱了,满足她这个要求吧。
到了目的地,他们发现这家人在办喜宴。“真晦气,死在他们结婚的日子,这可是,,遗物。”商量了之后决定不透露南方发生的事。
“可别触了霉头。”个高的警察说。 “等一下,这遗物是给男方还是女方?” “你是不是傻!”个高的拍了他的头一下,“既然是那男人的遗物,肯定是给女方的。”说不定正是因为要来抢婚,女人才杀了他。
叶无期一直在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来了,他会摇摆不定吗,他也不知道。直到傍晚那个人还没有来,他望眼欲穿。被两个警察吸引了视线,他们给他妻子送来一个纸箱,说是有人托为转交,他看见一抹熟悉的淡蓝,但既是送给妻子的,他也不好过问。那两个警察说着什么离开了,穿着警服,太过引人目光,不好留下来吃饭。他等的人一直没有来。付云时,你真的连见我都不肯吗,哪怕我已经结婚,再也打扰不到你和柳青青。
他不知道,那个人再也来不了了。
“新郎的名字叫叶无期,好耳熟。”个小的警察抓着脑袋。好像,在哪里听过……
蓝海无云卷
叶无期给怀孕七个月的妻子做水果沙拉。端进客厅,陪妻子一起看电视,他会慢慢学着爱她,总有一天他会回归正常。电视里好像在播古装剧,只见一面色清冷,眉目如画的少年,对一个男子说:“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叶无期愣住,“这是什么剧。”平时播什么他都不关心,今天很反常。“六年前很火的魔道祖师啊,终于拍成剧了!”
六年前?“那,那个蓝衣服长头发的是男的?”
“对啊!” “那他要带回去的那个?” “也是男的呀!” 记忆突然回放,清醒。他猛然想起结婚那天的一角蓝。“那个箱子呢?” “啊?”
“结婚那天送来的纸箱。”他声音发颤。她回想片刻,“我放杂物间了啊,也不知是谁……”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已风一样跑向杂物间。当他把杂物间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那个纸箱。他犹豫着打开它。淡蓝色溢出箱子,是他那年丢的那件衬衫。胸口的衣兜里是一把红豆,透着丝丝血腥味,衣领下有四行字,待他看清后,终于痛哭出声。门口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人,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却不敢上前安慰,这个如此伤心的男人,男人在另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世界哭泣,哭他弄丢的全世界。她听见他哽咽着说:“付,付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