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到里尔克的这句话,并且在任何一个坚持不下去的瞬时告诫自己:如果不想死,就挺住。
这篇文章赠予母亲大人彭小姐
十二岁的祥儿又考了全班第一,爸爸给了他二百块钱,他给你说:这二百块钱放你那里就行,给外甥女一百,给大姐一百,因为大姐没有男朋友。
对于男朋友这件事,只要一喝饮料就要碰杯,愿望从未离开过初衷,就是希望我赶紧嫁出去。又免不了我俩的一场大战。尽管这样,早熟的他听到我给你说某个男生追求我的经过时,他也会非常无厘头的说上一句:“那个人不行,配不上大姐。”
他说:家里的每个人都想给我这只猕猴戴紧箍咒,只有大姐的才是我心甘情愿想戴的。你有时会说:你在他的心中应该是神一样的人物。
我心里有时却不这样想,或许是他太早熟,尽早的洞悉了世间事,知道我们家的民主与父母的年长悄悄发生的质的变化,便是事事都征得我的意见。
他又考了第一名,四年了,尽管他处处维护我,我还是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爸爸对他好偷偷的吃醋,这是我永远长不大的地方。但我却不能否定我是大人了这样的事实。
四年前的日子,他过了一个特别糟糕的童年,没有人管他,受别人歧视,因为被别人四处宣扬身世的低下,所以性格有严重的缺陷,逃课,偷钱,抢食物,到如今这个考全班第一,疼爱外甥女的大男孩,都少不了你一言一行的嘱咐。
从来没有打过他一下的我,在他的心中却成了最棒的人,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打过他,而是我跟他一起打游戏,讲三国,与他分享心中的秘密。他也常常因从小缺少所谓的教养做出我无法忍受的事,我却总是忍住脾气。小妹生日时,他做的不好,因为吃饭的酒店包间隔音很差,他认为吵到了正在睡觉的外甥女,在酒店里骂了前台上的人,我一边表扬他一边批评他,有口无心的问了他一句:祥儿,你对现状可还满意?听到这句话的他哭了,他说:大姐,足够了,我都没有想过……你看别人都说机智如我,却也总无意间伤害到别人。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叛逆期的我,却在他要睡在家里的晚上起,给你闹了整整四十五天,每天都跟疯狗似的打电话给你们,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说过一遍。多数都是为了自己小小的私愿,觉得他去了我的家,我爸爸便不再疼爱,也不再看我一眼。事实证明,是这样的,我只留了个空壳在身边,心都跑去了祥儿的身上,妥协后的我便安慰自己:如果心不在了,空壳也是好的,至少让我看到他。妈妈,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对得到哪个人的心抱过任何的幻想。妈妈,明明接受祥儿最受伤的是你,我却是动静最大的那个,后来的你说: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住下了,他在下大雪的晚上在一条路上来回跑了八趟,只是为了有一个空间能接受他。
你偷偷的给小妹说:你姐姐都疯了,我们要怎么过呀?在那边又没有人陪着她。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的脸长了一个冬季的“春”,都是源于没有办法让眼泪停下来,哭累了睡,睡醒了哭。妈妈,我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因为不能接受你的欺骗(妈妈一直给我说,绝对不接受他,我信以为真),觉得你是个特别卑鄙的小人。彭小姐,欠你一句对不起,每年的十二月都想说予你。
这样的性格,大概是个性情太真的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相信承诺。但是妈妈,当年你只是用世事来告诉我,我们每个人都是要向世俗妥协的。你为了让爸爸快乐接受祥儿,而我为了留住空壳,拼命挣钱,拼命的帮他还债。
世间的事从没有真相,无非是选择,选择即是真相。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想死,那就忠于自己的选择,挺住,便有了现在外人看到的一切,外面光鲜,内里污秽。
妈妈,想要跟你道歉,曾经让你觉得有因为我而过不下去的感觉。其实也是想对自己道歉,这世上的事向来是选择才是真相,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只怪自己太年轻,一直在折磨自己。而如今,我依然你是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那个宝贝。
妈妈,祥儿最爱的人是我,其实我知道。早熟的他喜欢长发,永远当着二姐的面说大姐漂亮。而我剪了短发,小妹再问他,依然没有办法让他松口,他仍旧会说:虽然大姐现在是短发,但是还是大姐漂亮。
你知道的,为了这个故事情节,小妹与他天天大战好几回合,无非就是想听一句:你比大姐漂亮。
这个家,虽然早就支离破碎,每个人的心都是用胶带粘起来的,但并未离间过我们靠拢的决心,妈妈,因为你的无限大的委屈,成就了我们所谓的“全”,而我曾经认为你是个卑鄙的小人,觉得你欺骗了我。
哪有什么胜利可言呢?挺住就是一切。只要不死,就活过来,管他是真相还是假情,去尊崇你的选择,一直走下去。这就是我从来不问你有没有后悔过接受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