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是一个让人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的地方。我很少用到爱与恨这么绝对的字,前半年结束的末尾,总是要经历一下。
与其把心情换成从出口迎喜欢的人的到来,我也不愿意站在进站口送舍不得的人走。
距离上一次送走一个朋友,过去三个月了。那种感觉怎么形容,你看着那个人进大门、过安检,你站在护栏外看着排队等着检票的人,回过头跟你挥手,直到后边的身影叠加,你再也找不到那张脸,连后脑勺都看不见。
你知道,见一次,少一次。再见未知期,都说造物弄人,你应该恨一下造物者,可缘分就是这么晃人的,让你心痒却谁都不能碰。
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去接一个人是哪年哪月了。小时候家里要是有客人来,大人都去车站或村口,又或者是离家还有一段的距离去接,作为小孩子的我就只站在门口迎迎。大人说,小孩子去了,人家还要照顾你,你就站在门口静静的就好。有时候我就在想送别的送这个字,关了门,坐船走。还真是,到客人要走的时候,是关了门,全家一起送,直到对方上车。长此以往,每次有人要走,我都会送,一直送到车站。古语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每次一想到这,我就随口说出这一句:别时茫茫江浸月。古人的思想真是让人佩服,别时恨,江水寒,月色冷,人心凉。当然我还没有那种悲伤到不能自已的程度,只是感慨一下。
迎接时喜悦,送别时失落。
要走的人不是留不住,是有好的在等他。我以前是无神论者,现在也不能说是深信不疑,有点信仰总是好的。一个人一生,有人只来歇一段,前方还有人为他掌灯或者等他一起启程。送走一个人的时候,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留下,也不要怨,你送他下坡,他来个急刹车,缘分骤停,还差点要了命,接下来你一个人走,也不知道那个人再开始是哪个方向。
人常问对错,佛只言因果。
我偶尔会去寺庙,不知道庙堂上供应的神灵听了多少人许愿。每一次,我都是祝愿,不求告诉我未来的人什么样、会怎样,只愿保佑已离的人无恙。
几年前坐火车的时候,没有站台票。送别的人只能隔着玻璃门、护栏看要走的人。前几天坐火车,我前边的人把行李递上去,告诉检票员,只是送人。惊奇之余,转念一想,车站到底还是残忍了起来。列车发动,汽笛一鸣,这个铁皮箱子就这样带走了你舍不得的那个人,况且况且的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你无法陪同。你只知道停车后,那个人到达了目的地,从此山水相隔,不知道再碰头是哪一刻。
如果一个人一年要送别的次数是一定的,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想,下半年我一定是那个张开两只胳膊去拥抱、去迎接的人,而不是像上半年一样一次次挥着手,听着要走的人一遍一遍说别送别送。要真是这样,该多好!
现在这个年纪,只经历了一部分的悲欢离合,就已经排词遣句多遍,后边还有大半的人生,是不是就练成了百毒不侵。
初稿于2017年7月2日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