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母亲已经在家里忙碌好久了,昨天从学校走了十多里路回来,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特别的累,此时正蒙头大睡。
“小二,快起来吃饭了,等一下和你妈背点包谷去卖,这久地里正忙,我没有时间去,明天你也要去上学了,正好给你凑两块生活费!”父亲推开门和蔼的说道。
我在家排行老二,年纪也最小,所以父母习惯叫我小二,我挣开眼睛揉了揉,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火房里飘来几分火烟的味道,伴随着锅碗瓢盆敲打的声音。
我起身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洗了把脸,走进火房, 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一碗酸汤,一碟炒洋芋,这便是我的早餐。
我还没吃完,父亲已经背起背箩,汲了一瓶水上山去了,此时太阳刚出来,树上的鸟虫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圈里的牛也闷声的叫着。
“等下你和我去赶个场,背点包谷去卖,换几块零用钱,路有点远,你慢慢吃,吃饱点,一哈回不来!”
吃过饭,母亲先是喂了猪,然后上楼忙了一阵子,过来好久才看见母亲提着一袋包谷从楼上吃力的走下来,我急忙上去帮衬托着,费了好些力,才把包谷搬到地上,母亲把包谷分成了两袋,又找来土称,我帮忙提着称称,一袋八十斤,一袋五十斤。
此时母亲的额头上已有几行汗水,母亲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挽在耳朵后面,然后找来背箩,我帮着装进去。
她穿上她那双已经旧了的步鞋,擦了擦汗,便准备起身走了,我蹲下身背起重的那一袋,刚要起身,母亲便过来拦着道:“你年纪还小,骨头嫩很,万一伤到哪,还不害你一辈子呀!去,去背轻巧的那袋,这袋我来背。”母亲死活不让我背重的这袋,我也只好放弃。
起初我背起五十斤的那袋,感觉很轻,走得很快,一直走在母亲的前头,可是半个小时以后,便感觉越来越重,越走越慢,而此时母亲依然和刚走的时候一样,迈着蹒跚的步伐,缓慢的走着,不过我已经被她甩在身后几十米了!
没过多久,母亲放下背箩,坐在一口水井旁休息,我赶上她,在水井里喝了几口水,感觉舒服多了,我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打了个折,舀了水递给母亲,母亲抿了一小口漱了淑口,才把叶子里的水全部喝完。
因为是去另外一个镇赶场,所以光走路都要两个小时,到喝水这里,几乎才得一半路程,我起身扶好背箩给母亲背好,然后转身背起我的背箩便又起身了。
这回母亲并没有走在我前头,反而一直走在我的后面,我停下来休息,她也停下来休息,就这样一路缓慢的走到了场上。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正大,场上的人很多,到处是喇叭叫买的声音,收包谷的人街头有两家,街尾有一家,到了街头,我先帮忙母亲把她的那袋扶着放在地上,她才回过身来帮我把我这袋放下来。
“包谷收好多钱一斤?”
“一块三”收包谷的人干脆的回答道。
“一块三?前场都还是一块五嘛!怕你这个敲人的不!”
“伯娘,没有的事,现在包谷降价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咯!我们也不可能做亏本的生意啥!”
“咦!怕你是摆我的吧!”
“怎么可能哟!这一场所有人都是一块三的,不信你去问!”
母亲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卖,看看市场再说,我和母亲把包谷寄在附近的商店里,商量着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街尾那家问问价格再决定。
我和母亲走进卖凉粉的篷子里,叫了两碗凉粉,一碗大碗,一碗小碗,母亲说她不饿只吃得了小碗,走了六七公里的路,又背着五十斤包谷,早就感觉饿了,一碗凉粉一会儿便被我吃个油汤不剩,母亲起身去付钱,几十块钱被母亲用纸包了好几层,钱都是邹巴巴的,应该是舍不得花,存放的时间过长,都有些变色了。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心里的感受了!
人有些挤,费了好些力,我和母亲才走到街尾,收包谷的卡车里已经快装满了,正有几个人再把卖的包谷过称,母亲走到正在忙碌的买家前淡淡道:“老板,你包谷收多少钱一斤?”
“一块二一斤!”
“咦!不是一块五吗?杂过又只买一块二了呢!”
“大姐,现在包谷降价了!没办法!如果你卖得多我可以再加一角钱。”
母亲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我想她是打算卖了吧,毕竟来去一二十里路,总不能再背回去吧!
此时已经开始散场了,人也越来越少了,我和母亲走到街头,便把包谷以一块三的价钱卖了,一百三十斤总共是一百六十九块钱,母亲小心翼翼的把钱用纸包好,然后放进口袋里,母亲说要去买些家用品,让我在街头等她一会儿。
趁母亲去买东西的时候,我悄悄地买了几斤苹果放在背箩底下,我打算回到家再拿出来,不然被母亲知道了,又该说我乱花钱了!
老远便看见母亲一歪一歪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把新买的锄头和一袋馒头,走到我跟前笑嘻嘻地说:“买了你最爱吃的馒头,”我心里难受却又故作微笑地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放在我的背箩里。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父亲也才从山上回来,母亲忙碌的做饭,一遍又一遍地说:“今天把你饿坏了!”我也只能简单的说句:“不饿的!”
吃过饭我便睡了,今天确实有点累了,走的路,看过的事,感觉比人生还要长,总感觉母亲的笑,有时候比蜂蜜还甜,有时候却无比的苦涩!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如同往日一样起得很早,来到我床前,递给我五十块钱,然后说:“我们要上山去了,饭已经热好了,等下起来吃饱了再慢慢去学校,听到没有?”我心酸的接过钱简单地说了声:“哦!听到了!”
母亲刚出去,我便失声痛哭起来!因为这五十块正是昨天卖包谷其中的五十块,被母亲的汗水浸湿了,现在还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