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踩着8厘米的小细跟腿脚酸疼,假睫毛双眼皮贴已被手揉掉,眼影眼线也被眼泪晕了一滩黑,苏朵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她就看到街角的一家酒吧。
这是她第一次进酒吧,点了杯Margarita,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一个人落寞地坐下。
过了很久很久,苏朵才打量起这间酒吧。除去交叠的红蓝射灯,并没有她想象中劲爆的摇滚DJ和躁动的大舞池。
这是间安静的让苏朵有些失望的小酒吧。
然而下一秒,好听的吉他伴奏和沙哑磁性的男低音传到苏朵耳中。舞台上是个清瘦的男生,苏朵第一次知道,酒吧也会有她最喜欢的民谣弹唱,这着实是个小惊喜。
苏朵没再流泪,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和着节奏轻晃高脚杯,沉浸在这歌声里。
02
苏朵失恋了。
她为了陈昊来到杭州,换了两三份工作,终于在一家婚纱摄影店站稳摄影助理的工作。
早上早起选景做布置,白天跑来跑去陪客户换景,晚上还要加班修图,几乎没有周末。
她想留在杭州,想攒钱和陈昊一起付首付,还想给自己也买件最美的婚纱。
恋爱一年三个月的时候,陈昊出轨了,和一位妖娆的女客户,说是酒后失德,可微信上暧昧的聊天记录,条条刺伤苏朵的眼睛。
那是位有钱的女老板,她的订单成了,陈昊就有望提升副经理,和钱比,忠贞的爱情算什么,笨拙的苏朵算什么。
分手是苏朵提的,她不想在破败的爱情里和那个无情的男人纠缠什么,简单打包了衣服鞋子化妆品,就逃也似的去了闺蜜霓子家。
03
去酒吧的事,瞒着闺蜜霓子。霓子在读研,这位不食人间烟火,雪一样的女子,苏朵不想让她担心。
那天起,苏朵每天下班都会去酒吧坐会儿。
巧合的是,那个喜欢民谣的驻唱歌手一直都在。苏朵开始还觉得奇怪,还有自己这种狂热音乐的文青没听过的民谣曲子,后来才知道,这些歌都是他自己写的。
他叫亓辉,比苏朵小1岁,大学时常来这个小酒吧兼职,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这些也都是苏朵后来才知道的。
听歌的时候,她很安静,还是第一次来的Margarita,执著如苏朵,喝酒只喝同一种,就像曾以为一辈子可以只爱陈昊一人。
一辈子太长,歌词里总唱的永远,恐怕连唱它的歌手也不全信。
04
亓辉的声音是有治愈力的。
从最初听哪首都会默默落泪,到后来能完全沉入到他的歌声里,苏朵心里没那么痛了。
去酒吧的第十一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酒吧本来人就不多,雨天更出奇的安静。客人们一个接一个走了,苏朵还在听亓辉唱歌。
后来,霓子打电话来催,苏朵才惊觉已经9点多了了,起身走出酒吧。
刚出店,就被夹着雨滴的斜风吹的打了个冷颤,苏朵双手交叉地抱住自己,小碎步踢踏着,等待空的计程车。
身后有人开门,是酒吧那位歌手,苏朵忍不住挥了下手,又觉得自己有些神经,人家哪里认得自己呢。
他却笑笑,露出好看的虎牙,“等车吗?”
苏朵点点头。
“这种雨天,很难打到车的。”
05
“不介意的话,我去送你吧。”
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苏朵的眼睛,苏朵一度以为他在跟同事之类的人说话,可是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
亓辉推来一架酷酷的摩托车,“小歌手没有豪车,不介意的话,坐上送你回家啊。”
苏朵乐了,“不麻烦的话,就有劳未来大歌星了。”
穿着雨衣,并没有电视里那种驾着机车很拉风的感觉,但是很舒爽,失恋后一直堵着的心,好像在这风雨里顺畅了许多。
“我闺蜜家到啦,谢谢帅哥。我叫苏朵,还不知怎么称呼你?”
“亓辉。谢谢你听我唱歌。”
苏朵愣了一下,亓辉已经开车走远了。
06
第二天再去酒吧的时候,苏朵没有再坐在角落,她换了杯香味更浓的Alexander,亓辉的歌,她已经能跟着小声哼唱了。
霓子打来电话的时候,苏朵谎称在加班,要霓子先睡。
演唱结束的时候,亓辉坐到了苏朵对面。
“苏朵,你比刚来的时候快乐。”
苏朵觉得诧异,一直以来,只是她听他唱,却不知道台上的他,也会注意到她的喜怒哀乐。
“独自来酒吧的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他们来酒吧,是为了消愁,而你是唯一专注听我唱歌的,谢谢你苏朵。”
“是我要感谢你送我回家。你的歌很好听,真的。”苏朵说的是心里话,她喜欢听亓辉唱自己的旋律自己的歌,很酷。
“今天没有雨,要不要试试飙车的感觉?”
07
坐在亓辉后座的时候,苏朵心怦怦直跳。
毕业两年,苏朵已经自谓老阿姨,在波澜不惊的生活里平淡地走着。
而此时亓辉加速已超100码,苏朵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角,她竟然在跟一个刚认识两天的人做这么冒险刺激的事。
却又在无畏的放空里,有种坚定的安全感。
后来,亓辉停下车。
“苏朵,你会听我唱歌多久?”
“你一直唱,我就一直听。”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歌手,不只靠唱歌挣钱的那种,可以很自由地写和唱。”
苏朵望向亓辉的眼睛,他眼里有光芒,苏朵相信眼睛里有光芒的人,于是她说:“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亓辉把车往回开的时候,没有再玩命儿似的加速,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了一路。
到霓子家楼下的时候,亓辉吻了苏朵。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从你哭着来到酒吧,坐下听我唱歌那一瞬间起,我就爱上你了。”
眼前的男孩子,不像飙车时那么不羁狂野,也不像舞台上那么洒脱淡漠,可无论是哪个他,苏朵都不想推开。
“我不相信感情,但我相信你。”
以前以为忘掉陈昊的背叛伤痛需要很多很多年,可是分开12天,苏朵就遇到了这个让自己心动又完全信赖的男生。
08
几天后,苏朵就从霓子家搬出去了。
搬走那天,她和霓子讲了认识亓辉的全部过程。
霓子瞪大眼睛,不相信苏朵讲述的一切。
“酒吧歌手的爱情,靠得住吗?”
10分钟就讲完了他们的相识和相爱,苏朵也觉得,这样简短的感情,确实草率。
可她相信他的眼睛,就像能听懂他的每首歌一样。
亓辉究竟是怎样的?他有过几段感情,对自己是不是真心?这些苏朵都不清楚,已经23岁的她,居然也会犯小女生才有的迷糊。
霓子太了解苏朵,也知道单纯的苏朵在上一段感情中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所以竭力做阻拦。“朵儿,我不想你再被任何人伤害。”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09
如果说陈昊是暖太阳,亓辉就只是清冷的月亮。以前苏朵以为好的爱情是炙热的宠溺,可是太阳无法永远只暖她一人。
亓辉是同苏朵截然相反的,苏朵性格里的怯懦,在认识敢想敢做的亓辉后,放开很多。
亓辉父母不支持他玩音乐,他就赌气三个月没和家里联系,爸妈拗不过才勉强答应。
做音乐的人,都很孤独。拿亓辉来说,在小酒吧驻唱,每月工资5000左右,出张唱片的钱都攒不够。想实现自己的理想自由,等知名经纪公司发现自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好在苏朵的工作逐渐走上正轨,她的摄影才华被老板赞许,慢慢减去她摄影之外的工作,每天不必早起做布置,公司也请了专门的P图实习生,过上了每周双休,朝九晚五的正常日子。
亓辉一个人的时候,几乎不吃早饭,因而胃不太好。苏朵来了,就每天换着花样地煮养胃粥,笑称要把亓辉吃成大胖子。
下班依旧去酒吧听亓辉唱歌,只是很少再喝酒,因为亓辉家属的身份,可以随意捧着一杯热奶茶,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和着亓辉的歌声轻轻打节奏。
亓辉休班的时候,会陪苏朵窝在家里看她最爱的文艺电影,或是挽手逛逛街散散步,苏朵总有说不完的话,亓辉会静静听,偶尔也说些自己从前的事。
10
在两个人相处越来越融洽恩爱的时候,苏朵要郑重把亓辉介绍给闺蜜霓子认识,好让霓子放心,并不是从酒吧随意勾搭了哪位不正经的无良少年。
亓辉还算给面子,没有对霓子也冷冰冰。
他们去了苏朵和霓子常去的一家餐厅,两个好闺蜜聊起天喋喋不休的时候,亓辉在一旁并不插话,只贴心地帮苏朵递餐纸,默默去前台结了账。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亓辉离开座位的时候,苏朵悄悄问霓子。
“还以为酒吧歌手都比较张狂,你男朋友性格挺沉稳啊,我蜜眼光可以的。”
“哈哈哈。”
自己喜欢的人得到闺蜜肯定,是女孩子们最开心的事了。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巴望全世界都觉得他好吧。
11
相处7个月的时候,亓辉突然冷漠了很多。
苏朵公司恰巧接了几个时间紧的拍摄任务,要加班选图修图,就不能天天去酒吧陪亓辉了,而他并没有失落。
就连周末这个两人最爱的二人时光,他也总要出门谈事情。
前任的背叛,和女生的第六感,都告诉苏朵:要有预警了。
于是某个周天上午,亓辉前脚出门,苏朵后脚就悄悄打的跟上了。
亓辉在银泰百货楼下停了车,苏朵也跳下出租车,躲在广告牌后面。
可是当亓辉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苏朵看到了熟悉的女生在向亓辉挥手,是霓子。
亓辉和霓子一起进了商场,苏朵觉得头脑轰鸣,没再往前跟,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认识亓辉后,她几乎没流过眼泪。和亓辉在一起的日子,简单又美好,他们很少有争执,做任何事情都好像心照不宣。
她以为这就是亓辉所说的一见钟情,以为这是缘分注定的心有灵犀。
可是亓辉和霓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几次见面,也都是自己组织的,未觉有任何异常……
苏朵脑子很乱,打了回家的车,想该不该像陈昊上次时那样挑破。
12
眼角的泪还没擦干,苏朵哭累了,快睡着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
是霓子发来的,“朵儿,晚上出来一起吃饭吧。老地方不见不散。”
苏朵没有回复。她和霓子,从高一同桌,到今天,已经是九年的挚友了。这些年,从青春第一次懵懂的暗恋,到成长中大大小小的喜悦烦恼,感情中每次刻骨的甜蜜痛苦,她们一直彼此陪伴。
无论如何,她还是不相信霓子和亓辉会背叛自己,就算一切是她看到的那样,她也要亲口听霓子说。
晚上7点的时候,苏朵准时到了那家餐厅。却不见霓子。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的时候,苏朵听到了熟悉的歌声和吉他声。
“你那单纯的如花的笑靥,是我一见如故的芬芳……”和歌声一起走出的,是亓辉。
霓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相机站在了苏朵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一首曲毕,亓辉放下吉他,捧着大束玫瑰,向苏朵走来,苏朵忽然止不住的难过,白天还两个人一起逛商场,现在又合起伙来愚弄我吗?亓辉越走近,越觉得他手中的玫瑰红的刺眼,苏朵甩开亓辉,哭着跑出餐厅,留下亓辉愣在原地。
13
“朵儿,你怎么了?”
“苏朵,你在哪儿?”
再次打开手机时,是霓子和亓辉打来的无数个未接电话,和N条未读微信。
“亲爱的,今晚想向你求婚的,是不是太突然,吓到你了?你开机,回我电话好不好?”
求婚?苏朵只觉得满肚子的气,亓辉电话又打来了,好,那就把所有问题都抛出来,看他们要演到什么时候。
“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和霓子,怎么回事?”苏朵不想再留情面,直接打断他问道。
“霓子??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遇到你们一起逛商场。”
“那是要买求婚戒指啊,我这直男,哪里会挑这些,想给你惊喜又怕选不合适,就搬来你闺蜜救场啊!还有请她帮我约你来餐厅。”
苏朵这才发现自己太神经质,被陈昊落下多疑的后遗症,居然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可是苏朵想起亓辉最近的冷漠,于是不放过,接着问道:“那你每个周末出去忙什么?为什么最近都不陪我?”
“傻瓜,这也是我要给你的惊喜啊。有经纪公司来找我谈签约了,所以最近都在忙签约的事,还空出一个人的时间为你写了这首歌,想求婚时一起告诉你的。”
怪不得,亓辉在餐厅弹的那首歌,之前从未听过,原来是特意为自己写的……然后,刚才他说他签约了?苏朵又小声重复了一句。
“是啊!这么开心想和你分享,还把我晾在餐厅,求婚被拒很丢人的哎。”
“啊啊啊,可不可以再求婚一次嘛。”
苏朵正懊恼自己的多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亓辉的声音。
“苏朵,嫁给我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你跑出餐厅那一刻,就一直跟着你啊。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求婚就被拒绝,所以不敢当面问你,只好电话里说,没想到你居然在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跟我置气。”
亓辉一边说,一边抱起苏朵,横放到摩托车上,认真地单膝下跪,看着苏朵眼睛说:
“老婆,虽然我现在刚实现音乐梦的第一步,还买不起大豪房小轿车,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写更多好歌,成为一位好歌手的,你愿意嫁给现在一无所有的亓辉吗?”
泪花已经蒙住了苏朵的眼睛:“我愿意。”
又拿出手机,给霓子发去一条信息:“丫头,谢谢你为我的爱情准备那么多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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