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一架中型客机呼啸而至，降落在港城国际机场。

    舱门打开，一行人簇拥着一位年长者走下飞机。

    渐行渐近，丁宏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这位。

    是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者，穿一身白色西服，身高中等，体型瘦削，腰杆挺直，面容清癯，带一付金丝眼镜，一头华发有条不紊地梳向头顶，手执一根装饰华丽的文明棍，看那精神气派，实足一位成功人士。年龄呢，实在不好估量，大约六十岁左右吧。

    时代发展到今天，还真是难以判断一个陌生人的年龄，试想一个年龄不足五十而整天搬砖和泥砌墙的民工，与那些年逾六十的政府大员或商界巨贾站在一起，你能够准确判断出他们的年龄谁大谁小吗？——此题外话，按下不表。

    林娜早就扑向前去，埋首长者胸前，痛哭出声。

    “爷爷，你终于来了……呜呜……”

    那哭声，饱含千般委屈万种辛酸。

    尽管汉字表意丰富，笔者此时，也难以准确遣词形容。

    不用介绍，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香港大亨林永恒了。

    “娜娜，别怕，有爷爷在，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林永恒眼含热泪，轻轻拍着林娜的脊背。

    林娜依旧抽泣不止：“我以为爷爷不要我和我爸了……”

    一句话戳中了林永恒的泪点，花甲老人禁不住涕泗横流。

    “乖孙女，我的傻孩子，爷爷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唉，都是我的错，在你爸电话里发了一通火，闹得你爷俩一个闹病，一个跳海……”堂堂的富商大亨，一旦真情流露，便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公众形象，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前来迎接的一干人等也不由得动容。丁宏也感到眼睛一阵酸涩。

    倒是林永恒身边的人神态平静，两个保镖模样的彪形大汉分列两边，密切关注眼前的人群。一个拎包的挺斯文的年轻人快速前行两步，递过一叠纸巾，并低声在林永恒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丁宏看得真切，从口型上判断，那句耳语应该是：“董事长，请冷静。”

    果不其然，林子恒接过纸巾，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眼晴，很快便控制了情绪。他轻轻拍拍林娜的脊背，波澜不惊地缓步走向前来机场迎接他的人群，而且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万分感谢……感谢各位对娜娜施以援手，林某没齿难忘。”说完又是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前来机场迎接的人员中，职务最高的当属港城公安局长了，自然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热情握住了林永恒的手连声说：“双迎林董蒞临港城。”

    林永恒是一位态度谦恭和善的老人，对每一位在场参与迎候的人都热情的打过招呼，这中间有几名负责保护林娜的警察，人民医院院长和那几名参与救护过林娜的120医护人员，还有几名机场管理人员。最边缘的一个便是丁宏，他是林娜生拉硬拽来的。

    林娜见过爷爷以后，就擦干眼泪同丁宏站在一起，林永恒最后站在了丁宏面前，和颜悦色地握住他的双手，微笑道：“不用介绍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跳下海去救了娜娜的年轻人，这叫我怎一个谢字了得。”

    林子恒的到来，甚至惊动了港城最高领导层。当初海珠大厦的奠基仪式市长是亲自参与剪彩的，按照设计，这座商务大楼要建99层高300多米，号称港城第一高，会成为这座海滨城市的标牌式建筑，曾被誉为港城之星，谁承想一夜之间，这座市民们正然津津乐道的港城之星，却幻化成了美丽的肥皂泡，眩目一闪便破灭了。这不仅对林原的光华集团是个致命的打击，同时使港城的形象也大打折扣，市高层领导因此也很被动，市民们狠狠吐槽，一个老学究归纳此举为“招商不慎，以石为玉。”

    如今香港的林氏集团总裁大驾光临，据说要重整旗鼓再建海珠大厦，领导们自然是喜出望外，除将林永恒一行安排在本市最高档的五星级宾馆海天大楼热情招待外，还在百忙之中接见了登门造访的林永恒。

    传闻很快变成了现实，村永恒在市长面前承诺，要在原址上重建海珠，而且在原来的规模上再加10层！

    市里当然是鼎力支持，马上安排有关部门和人员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争取早日立项。

    为使林氏集团安心勿忧，市领导还责成市公安局，全力侦破光华集团经理助理携贪污款潜逃案，争取早日将案犯吴应抓获。

    海天大楼的总统套房里，林子恒、林娜与丁宏相对而坐。这老头久经风雨世面，阅人无数，自有他识人的本领，视其貌，听其言，凭直觉这年轻人素质不错，再加上人家又冒生命危险，跳下10多米高的礁岩，搭救了自己的宝贝孙女，这自然在其头脑中又增加了好几个点的印象分。特别是看了丁宏的简历得知他是国内重点高校硕士毕业，学的又是设计专业的时候，这老头更是喜上眉梢，觉得此后生正是自己在港城兴业的可用之材。假以时日，如堪可造就，当招于麾下，助其发展。当然，这是初步设想，其中不乏报恩的成分，但丁宏能否担当重任，就看他有否水准了。

    商海弄潮几十载，林永恒阅历丰富，在用人方面，当然是全方位考察的。

    但林娜就不同了，因为年轻，所以容易冲动，因为绝路重生，所以感恩。这几天一直缠着爷爷，要爷爷设法将丁宏招聘过来，做自己的助手。

    老江湖的林永恒又何尝看不出孙女的小心思？这丫头好像已经钟情这小子了。但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富商巨贾，后辈的婚姻岂能儿戏？

    林永恒从商以来一直很珍惜时间，重视工作效率，他一直秉承“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存。”无辜浪费时间等于慢性自杀。立项后便即行动，隔日，便酝酿组织设计团队。

    也许有爷爷坐镇的缘故，林娜重新凝聚了作为年轻人应该有的自信心，重新立项之初，她便纠缠着爷爷，非得再一次担纲设计团队不可，理由是“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而且得寸进尺的要求爷爷，高薪聘请丁宏做她的助手，其理由更加充分：她是麻省理工学院的设计专业博士，丁宏是国内某985大学设计专业硕士，一搭一档，正合适。

    “年轻人，来我光华集团怎么样？”林永恒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