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七月,温度终于也失去了调侃的兴致,和所有停留至此的事物一样,开始变得厌倦,狂躁,自以为是起来,温度每天都会原则般的维持在同一水平,无所谓人的向死向生,这便是毫不妥协的夏天了。
每天都在燥热中醒来,在燥热中变得疲倦,在这样的燥热中,人的神经也游走在一根弦上,说出的话一样聒噪,做比往常更加幼稚的事情,神经节郎飞结的结构如同虚设,若在说出一句话前的思考多次往返了大脑,这个夏天将远比看上去和谐。
下班的时间都是在最尴尬的时候,等天黑还来的太早,想再做些什么,总觉得就算了罢,于是只能把时间磨蹭在回家的路上。
洒水车带着社会主义弦乐把街道的喧闹推向另一个高峰,路过建筑工地围墙的防尘水洒给皮肤带来一丝沁人心脾的触感,我试过很多次趴在围墙下,仰头尽情感受水洒喷雾带来的夏日清凉,我透过水雾看西边的太阳,我想我能看到彩虹的颜色,每次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总有路过的小学生吃着烤肠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每次把眼镜片望模糊了,我都没能看到什么。
有很多骑的飞快的车,在经过你时总会咄一口恶痰,唾沫星子溅到脸上就不是什么沁人心脾的感觉了。
每天也都是在这个时候变得空虚起来,在天黑之前,明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做点什么的,而不小心说的一句话,就好像在黑夜天明前撂下的一种结局,明明还能再多说一些什么的,不管说什么,总挡不住天黑,挡不住变了的心。
早在夏日沉沦前,我已做好了抵挡的准备。
我在衣柜里留下很厚的秋衣外套抵挡紫外线;微信里收藏了各种表情包应对聊天对话里的不时之需;我保留初中起买的第一顶遮阳帽;每天入睡前读一则心里鸡汤;我折叠好各式各样的连衣裙;把黑名单里的人彻底的清除。这一切,我想我做得无懈可击。
我的皮肤已然有了夏天的杰作,而一些难以释怀的人与事,终究深深的扎在心底里。
每天午后两点一刻,太阳便斜进我的窗口,正午睡时的我整个人,与窗口书桌前的一些字迹便光辉了起来,小学三年级刚搬进这个房间时留下的涂鸦,高三时候贴在桌前的作息表,我与我的过往在午后两点一刻的时分变得通透起来,我贪恋这个时刻,每天,我在这个时刻讣告,让我活得热烈些罢。
趴在书桌前,我可以准确无误的感知,太阳爬进我窗口的午后阳光在一点点的深入,穿过我与我身后的影子,和一些尘蒙的人心。
我身后的影子在拉长,我与许许多多的人擦肩而过。
我曾一度的强求要离开的人,一如我拉起双层的窗帘阻挡阳光照进我的窗口,我把我说得出口的话都说过了,把往同的旧事一一陈列出来,离开的人早已走远,窗口的阳光总有抵挡不住的缝隙,单薄的一缕烈日反而更加刺眼。
走在烈日下,一些被囚住的记忆一下子便打开了豁口,我想起一些与人的亲密往事,假装有过的契约,我把真心等同于永恒,头痛脑胀不止。
在烈日下,我总会去默认我的罪,透明的身体该配有一个透明的心,我分叉的发梢,臂弯下的胎记,长在嘴角的痘,总有什么,去得罪过一个人的眼;我罗列我说过的话,用过的感叹词,说话时附加的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刺激了一个人的神经,烈日下,我是个罪人。
也有一些时候,我会渴盼雨能够到来,一场雨足以结束一切,淹没一些什么,化解一些什么,比如躁动,蝉鸣,气温,尘埃,一场雨也会留下来一些什么,比如雨后彩虹。
夏日里,事物开始变得空泛,蝉鸣入耳已是光年外的事情了,内心渴望的一些事情,也会得到最大的失落告终,夏日里,不过是一场空。
因为夏天里遇到的人不作数,夏天里听过的歌变成了风。
我还是每天往返在上下班的路上,为路人吐出的一口痰气得闯红灯,为等日落那一刻停在桥头驻足。
我重新把大学学过的课本再翻一遍,牢记医嘱用药里的剂量与配比,约老朋友到广场散步,讲我们在中学里的一些蠢事。我在医院小心翼翼的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到家对父母则是无尽的指责。没有加热过的淋浴从头洒下,滴水的发梢很快风干。窗户的窗帘早已退了颜色,看过的书本也很快忘得干净,这些啊,是夏日里,真真实实的存在。
不管离开的人去了哪,再做一个午后深沉的梦,这个夏天也将很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