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厄运的打击,少年不知愁滋味,对自身的残疾,除了孤独和自悲,并没考虑那么多。初中阶段己经意识到自已与别人的条件有着天地之别。不禁为自己的前途而担起忧来。
转念一想,我如果好好读书,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照样可以走好自己的人生路。况且自己初中阶段学习状况还相当不错。因此,对前途还是充满信心的。把自己的未来全押在了读书上。
理想倒是很丰满,可现实太骨感了。初中毕业所遇到的实际问题,不啻是当头棒喝,把我的美梦击得粉碎。我一下子掉进冰窖,成了被命运抛弃的多余人。多次想到自已既为世界所不容,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这样无碍无挂,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又转念一想,人来世上一趟确实不容易,就这样地向命运缴械投降,也太怂了吧?我毕竟还是读了点书,越王勾践,史圣司马迁,巜老人与海》中的打鱼老人都一一浮现在我面前。
他们对我退缩认怂的想法不屑一顾,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我为自已有这样的想法而自愧。一股无所畏惧的豪情在心中升起。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是啊,人宁可被困难打败,但决不能被困难征服。
离家出走是我蓄谋已久而又经过周密计划的行动。甚止都为自己规划好了具体步骤,首先要经过一段的乞讨生活,同时打算捡一段时的破烂,积攒一点资本,做个小买卖,然后逐步发展。我做出了连自己都感动不已的决定:在外边不混出个样子,我这辈子决不回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机终于等来了。眼看着第二天就是生母的三周年纪念日,值祀已进门了,家中一片忙忙碌碌的景像。
我选择了黄昏时分实施我的出走计划,我不敢走大路,要是被乡党撞见问我,我该作何回答?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人没出过我们的村子。我顺着麦地斜插着走,虚软的麦地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只要绕过我们这个村子,到了向西安去的公路上,就好办了。顺着公路,反正我是豁出去了。至穷要饭,至死大难。何必想太多。
到了公路上,我实际己经绕过好几个村,也就是说离我村已经比较远了。我这才放下了心,这里是无论无何也碰不到熟人了。还好,我两手空空,没有什么累赘。慢慢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现在已到了农历的十月初,夜晚明显感到有些寒意了。我又饥又累实在走不动了。时不时地有刺目的车灯由远而近,然后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就着车灯,我看见路旁不远处有个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小土房,我摸索着爬了进去。里面比外面到底还是强些,没了寒气的侵袭。
我蹴成了一堆。一时悲从心来,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我强忍悲情,告诫自己,不能这样。这仅仅只是个开头,往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比这更凄惨的景况。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夕睡上一会儿,好为明天蓄些精力。然而,外面车来车往的呼啸声,刺耳的喇叭汽笛声不绝于耳,加上难挨的寒冷,不争气的腿肚子转筋了,双手不住地揉揑擵挲。折腾了一夜,根本无法入睡。
终于挨到了天光大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想到自己马上就得向人乞讨,一股羞辱感向我袭来。我的腿脚好似千斤重。踟躇在那儿。可不争气的肚子不停地向我提出抗议。我绕过了好几户人家。
来到一户院门敞开着的人家门前,我像做贼似地缩头缩脑,不敢跨进门。我从门外看到有一个老人正在院子里忙活着什么。我想,老人慈善者总是多而不至于使我难堪。我终于鼓足了十二分勇气,叫一声:"大妈,给我弄点吃的。我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慌。"
大妈向我头上望了一眼,一脸的怜悯,她问我给谁戴的孝。我说给我妈戴的。她叹息一声”太不凑巧,饭点刚过了。你坐下息着,我给你倒碗水,取两个馍,垫垫肚了。
我吃了,喝了,向大妈道声谢,继续赶我的路。
我也不知道我该到什么地方去,只知道走得越远越好。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青天白日,我最担心的是怕见到熟人。那样的话,我的整个计划将会泡了汤。
人常说"怕怕有处鬼,痒痒处有虱"害怕什么偏会遇到什么。我正在往前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我一看,不是别人,是我门中最近的一个哥。他拉着架子车正好和我面对面。他看见我感到很吃惊:"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一时找不到回答的理由。我只好撒谎说我走迷了方向,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我这个哥是个木匠,他这是卖立柜回来的。不想在这碰到了他。
我的这个哥哥是个聪明人,他决然不会相信我的话,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知道。但他也不说破。不由分说地上让我上他的架子车,将我遣返回家。
我没想到我的这次出走给家里造成了多大的混乱。亲戚乡临无心绪吃饭,好歹扒拉两口就算吃了顿饭。他们分头四处找我,甚止连枯井,沟壑,水库都找个了遍。
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都围着我问这向哪。我只是一句话:我走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