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leo:
见信如晤。今晚的夜色真美,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也一样。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正坐在窗前,就着一室温柔缱绻,在某个瞬间,想起曾经有一个迷路的姑娘突然出现在你经过的长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天,其实我早已发现了你。你穿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黑白格围巾收在大衣领口,几缕棕色的卷发落在额前,随着你行走的动作,错落出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性感。
你好像很意外,突然抬起头,雨丝打湿你浓长的睫毛,像一只蝶翩跹至我的身边,弯下腰,带着一点咖啡的浓香,轻声询问:hi,lady,你还好吗?你中文说得不是很好,我还是感受到一些久违的温暖,好像突然被人拉入一堵隔绝风雪的墙。我那时,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丢失了证件,又身无分文,而那时你的到来,无疑是一场盛大的将用余生来铭记的温柔。
后来,你带我到街尽头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你说,很适合现在的你。你的眸子是棕色的,像那时的咖啡一样,清晰地照出我狼狈的模样。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睫毛膏糊在眼睛上,像魔幻电影里涂抹着大片黑色眼影的巫婆。你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大衣口袋里取出白色的手帕,递到我手里,然后低下头,好像是在认真地回谁的信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张手帕,现在就在我手边。后来,我告诉你说,我弄丢了它,其实没有,我只是偷偷留下了它,作为一种回忆的密码。
伦敦的天,雨总是很多,好像总也下不完。你总问我,你们那里也总是下雨吗?我说,当然不是,我生活的地方,即便是,风雪封地,也能看见皎洁的月。你说,真想去看看。我没有说欢迎,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一句欢迎便会有结果。
我们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无法长久地为彼此停留,短暂的相遇已算是对我最柔情的馈赠,又怎敢奢求更多。
我从一望无际的草野,闯入高楼林立的城市。我知道我未来的路该在哪里,对于背负了太多的人来说,爱情不过是奢侈品。
也不是没有遗憾。很多时候,每当你问起那些曾经时,我都想,不顾一切地将那些不堪的惨烈的过往全部倾泻而出。可最终,我只是微笑着摇头。
总是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现,在你漫长而璀璨的生命中算不算得上美好。不过没关系,只要在我记忆中是美的,那么其他的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离开那天,你来送我,你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感觉遇到你还是昨天的事。那时,你的中文已经说得很好了,还是穿着相遇那天的那件黑色的大衣,候机室的灯光很亮,你的眼睛带着一种穿破迷雾的光亮,我几乎从那里看到了缱绻。
你嘴唇开合几次,我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可最终你什么也没说。这样也好,我想,就让一切在最暧昧的地方结束,那个没说出的答案已经不重要。
也许,我们都是懦弱的人,不敢进一步,又不想退一步,只在安全距离里彼此试探,又躲躲闪闪。时光荏苒,回首往事,仍会觉得遗憾,如果当初勇敢哪怕一点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
可对于,身处红尘又茫然无定的我们,又有谁不是怯弱而彷徨?
leo,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算是一种告别,是对我自己的告别,对过去的那些遗憾的、无望的、茫然的所有告别。
这封信,不会送达,就像过去许多年的许多封信一样,它们就像我偷偷藏起来的那块手帕一样,只是一种回忆,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些回忆也该一通埋藏了。
往事已矣,来日方长。leo,也愿你,未来,一切顺遂,事事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