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酒乡-诗情恰在醉魂中

学生时代就对酿酒很感兴趣,无奈术业有专攻。那时连买酒的钱都不多,更何况去酿酒,基本也就做个爱好,看看美酒故事。也曾去泸州老窖实习过一个暑假,在酒香四溢的城市醉一场梦一场。

诗酒从来不分家,历史上但凡名垂青史的文豪皆是爱酒、嗜酒的人物,如“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不仅豪气还在《月下独酌》的第二首中为喝酒找到了最神圣、最高尚、最充分的理由“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那个一直很忙的杜甫,在“隔篱呼取尽余杯”后还做了《饮中八仙歌》;亘古男儿陆放翁铁马冰河入梦之余,还高歌“常在人间醉一壶”;还有归隐避世的辛稼轩,躬耕陇亩之际也曾“醉里挑灯看剑”……美酒给中国文人带来的慰藉是其他事物难以并肩的。于是乎我从看各种美酒故事,我转而欣赏美酒诗篇。

去年十二月份我在百度阅读APP里买了一本诗集,名为《古代酒诗名篇五百首》,这是一本按照朝代顺序编写的酒诗集,作者在介绍诗词时不忘普及很多有趣的古代饮酒礼仪和游戏,很多酒的别称由来,内容很是吸引人,我很喜欢。由于内容较多有787页,加上我常常抄写背诵,这本书我看了近3个月才看完。合上书本的刹那有点不舍,脑子里先是蹦出一些酒的代称,像青州从事和平原都督,贤人和圣人,再回想,便是那句“恰到溪穷处,山山枳壳花”。

《访客舟中》 陈宪章(明)

船中酒多少,船尾搁春沙。

恰到溪穷处,山山枳壳花。

陈宪章《万玉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全诗共20个字,朗朗上口且风景如画,我认为是喝出美感与快乐的诗句。不过作者是一位名叫陈宪章的明朝诗人,在我看来他不是很出名。百度百科上的介绍是生卒年不详,名字中的“宪”字也有两种写法,宪法的宪和奉献的献。如果是“献”那就是陈白沙,明朝当年岭南一代的学术大拿,如果是“宪”信息就很少了。不过不管是那个字,这两个名字的介绍里都有共同点,便是攻于书画。从这首诗中我也能感觉到作者的绘画功底。

首先作者是访客,这个人可能他不熟,但是不妨碍两人相见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船中酒多少”,感慨不知道喝了多少,两人已经都喝醉了,我想很有可能已经酣眠多时。小船就在溪流中随风随波逐流,最终搁浅在溪水尽头的沙滩。诗人酒意微醒,从船中起身,看到漫山遍野的枳壳花,静悄悄地绽放,有震惊有赏心悦目。全诗没有一句描写人物,却能明显感到诗人此次访客之行是非常愉悦的,在大多数借酒消愁的诗篇里脱颖而出,我非常喜欢。趁着酒疯和诗兴,我报名参加了校友会传统文化俱乐部组织的古诗文朗诵活动,我以朗诵和解读这首诗参赛。

陈宪章《梅花图-万玉争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2017年3月25日下午,我们的活动地点在上海中心大成律师事务所会议室如期举行,此次活动是我们南开传统文化俱乐部为五周年庆开设的新活动,为了公平公正且让大家更好的欣赏诗词,策划组还邀请到上海财经大学副教授、南开大学文学博士马宇辉老师担任点评嘉宾。虽然我对马老师的了解不太多,但是听她点评前面几位选手的时候就觉得两个字“深刻”,中国古代文学专业果然不一般。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马老师点评我的时候非常肯定的说“作者名字是陈宪章不是陈白沙,陈宪章是和唐伯虎一个时代的,唐伯虎的诗集里有回复给他的诗篇”,然后我真的醉了。唐伯虎的诗集好冷门啊,老师怎么会研究这个?活动结束后和老师聊天才知道,她现在的研究方向就是唐伯虎的生平和作品。老师的介绍颠覆了太多电视剧里关于唐寅的故事,希望老师的书能够早日出版,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位带着悲剧色彩却狂傲不羁的桃花庵主。不过马老师认为,陈宪章此诗意境与王勃的“山山黄叶飞”和王维的“行到水穷处”相去甚远,所以主流诗集中鲜有收录。然而,读诗无论文学价值,但凡能从中感悟到幸福感的共鸣即可。

老师点评我的时候解释道“枳壳花应该就是代代花,是酸橙花,是一种小白花。”接着她强调了两次“小白花”的概念,也许她想说原本想接着说小白花的意向,可能并不好,见我如此喜欢便打消了(纯属个人猜测)。实际上我听到“小白花”之后,脑子、鼻头和口腔满满都是白葡萄酒的香气和回味。当初上葡萄酒课的时候老师在强调白葡萄酒中小白花的香气,我在喝酒的过程中也不断加强记忆体验,果然训练的很成功,直接条件反射了。于是乎这首小诗的画面又增添了小白花的芳香和白葡萄酒的醇意。

当天活动讨论时,有一位校友引用了《百年孤独》作者马尔克斯的那句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引发所有参与者的共鸣。如今这个时代,能在有生之年和一两好友泛舟湖中畅饮,醉倒溪穷处看满山美景已成为为一种奢望,但至少这首诗给了我美好的想象。虽然我选的诗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上乘之作,但是我真的因为这首诗的画面感到了幸福,同时因为这首诗,认识了一群爱诗词的伙伴,找到了专业的老师,让我更加开怀。我很喜欢,希望也有更多人喜欢它。

马老师说“在人生中的某个境遇,会忽然有一句诗飘然而出,体味穿越千古的共鸣所带来的幸福感。”这句话我很赞同,人事多烦扰,不妨喝一壶酒,品一杯茶,看一卷书,读一首词,和我们骨子里传承千年的诗意对话。

文中配图是我在勿染尘埃的360个人图书馆中找到的。在这之前我遍搜中国传世花鸟名画全集目录网站和百度百科,发现这些地方常常把陈录(即陈宪章)和陈淳混淆。拜托,人家图画上明明写着陈宪章,你非要说成是陈淳是不是不太好。我真为陈宪章鸣不平,就因为不出名,非要让他去蹭陈白沙和陈淳的热度么?可长点心吧!

最后放上他作品中较为梦幻的一幅画,改作品收藏在故宫博物院,上面手书“会稽如隐居士陈宪章”,喜欢如隐二字。同时在故宫博物院还有一副他的《烟笼玉树图》也是很飘逸梦幻的,喜欢的朋友可以查阅看看。

陈宪章《玉兔争清图》故宫博物院藏

第一次这么较真去查阅绘画资料,发现自己还有股子执拗劲,加油!

希望会有朋友喜欢,也欢迎大家给我提建议。感谢雷恩对我上篇文章的建议,我会努力的。

谨以此文献给成功获得二级品酒师资格证的自己,感谢你一直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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