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见黄淼是在王老师的茶室。
那天王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他新开了一柄金花熟普,让我赶紧去尝尝。
我正在画室醉生梦死的没有思路,一听有好茶喝,立刻胡乱地挽了个丸子头,带着光亮的额头和熬夜的红眼睛,身上一条粗布背带裤,趿拉着人字拖就过去了。
海城6月像散发着白气的蒸汽锅,以至我时刻感觉浑身上下3000毛孔如同叛变了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掉身体里的水分。
一进茶室看王老师没在,我渴得像投石头的乌鸦,一屁股坐下伸手拿了一个大茶盅,看公平杯里有金骏眉,倒了一大碗,一饮而下。
抬头突然见到角落里居然坐了一个男孩,正愣愣的看着我。不知道是被我的油漆工的打扮还是牛饮的行为给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遥遥听到王老师的声音,我对他使了个眼色,并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心想要是王老师知道自己爱徒这样牛饮金骏眉,非失望不可。
男孩子没讲话,默默的给紫砂满上水,又给我沏了一壶。
我看了一眼他,若不是因为他路人甲的长相太过平凡,我甚至要对他报以迷人的一笑。
我是陈小夏,一个美术专业的油漆狗,爱看电影的女汉子。
那天后来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到了电影上面去了。
“电影和电视剧不同,电视剧不过像滑板少年穿过隧道,而电影却是他们在U型台表演。一个仅仅是通过,而另一个却是循环出弧度。”
黄淼不大爱讲话,却意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面对这样配合度高的观众,我更是像开了水闸的三峡讲个不停。
从《阿甘正传》反映出的美国历史事件到《全金属外壳》传达出战争与人性的解读,有几个瞬间我甚至快被自己的侃侃而谈感动,为了展示我广大的阅片量和思想的深刻性,我甚至连《春光乍泄》等文艺片都拿出来一知半解的巴拉巴拉。也许就是这样叨叨叨的一下午,开始让黄淼透过我邋遢的外表重新审视了我的灵魂,和我来往也从无到有,最后形影不离。
我从小在姥姥家跟弟弟一起长大,所以无论自行车乒乓球军棋象棋,上树下河追蝌蚪抓知了可样样难不倒我,长大后,模样虽然越来越像个女孩,但唯有这个莫名的气质保留了下来。以至于男生跟我聊不到十分钟就能勇敢地跨越性别的鸿沟,三下两下就变成哥们。
我和黄淼一起自习,到食堂吃饭,闲了的时候就借留学生宿舍的房间一起看片。
后来以至于我俩的口头语经常是“看片吗?” 通常语句一出,周围无人不侧目。
黄淼没想到却是个文艺青年。经常选一些小清新的片子邀我一起观影。从《盛夏光年》和《霸王别姬》,还有什么《暹罗之恋》几次我都强忍睡意,半梦半醒中回头一看黄淼,黑暗中一双亮亮的眼睛说不出的认真。像极了《地球里上的星星》里面那个印度的小男孩。
大四后半年我挺忙的,为了准备研究生考试的作品集,经常整夜留在画室。最终功夫不负功夫熊猫,成功勾搭上了江城美院的教授。
在我欣喜的同时,没想到“大学”这部大片是如此迅速地在屏幕上打出了“谢谢观赏”四字,令在场观众无不唏嘘时光荏苒,恋恋不舍地不肯退去。
收拾行囊的时候,唯一舍不得的是我那个又重又丑的华硕笔记本,以及我在留学生宿舍和黄淼相对无言,手边一大罐冰乌龙看片子的时光。
那些关于海城的夏日,午后的风和安静,冗长炎热的星夜,就这样一去不返。
来到江城后我都没有去问黄淼的工作问题,总觉着这小子人虽然楞却有种好运气,定下来后肯定会跟我说的。
江城的冬天绵湿,我更是一进了被窝就不愿意起来,梦中我在画清明上河图,由于底色的水印未干,一笔笔画上去的白描全部散掉,正直着急,就被我那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给震醒了。
是黄淼。
“喂, 我是黄淼”
“哦”我半睡半醒地回答。
“陈小夏,你在江城哪个校区?”
“吴浦区,我迷迷糊糊的说。”
“那我过去,我请你吃户小胖小龙虾。”
“户小胖小龙虾···”我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你也在江城?!”
(二)
其实我觉得黄淼真的是一个安静又有力量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喜欢把安静和有力量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从很早开始,我就崇拜那种不喜讲话的人。
传说不管是交朋友还是找情侣,人总是会被互补的性格所吸引。
“难道我喜欢沉默而有力量的人是因为我自己又聒噪又····”正在胡思乱想,只见黄淼撑着地铁口十块一把的蓝格子雨伞走了过来。
江城的冬天阴冷着漫长,整个城市被如同被眼不见的湿笔画法,染得一片一片。深深浅浅的灰色描得天地相连。唯有车灯那一抹橙红混在地上的水洼里。这点跟四季温暖的的海市很不相同。除了台风天,海城的雨一场算一场,如果突逢暴雨,你耐心等一会即可。保证一会就露出个娇滴滴的大太阳,而你则可以数着翠叶子滴下来的水珠,重新出发。
黄淼找到了很好的工作,美国航线货运飞行员。
对于本科不是学飞行的他来说,得到这个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但以我对他那股呆劲的了解,他进Z航绝对不是偶然。
我说过,黄淼虽沉默不言,却是个不服输的角色。
他大学时英文不好,四级考了两次才勉强通过。于是某一天,他突然决定早起背新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看他对着四本翻得快掉页的新概念发呆,打趣道:
“怎么,被美帝洗脑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结果只听这呆子回我:“没有,这四本我全都背完了”。
为了庆祝黄淼就职出师大捷,我们点了大盘的磨砂裸色的干煸皮皮虾,圣火令赤红色招牌五香小龙虾,酱色点缀着青葱绿的油焖螺丝,两扎冰啤酒,
“黄司令干杯,祝你开着战斗机好好会会美帝国!”
“也祝你早日举办你的画展!”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面对着香喷喷的虾兵蟹将大快朵颐。
吃饭的时候黄淼手机老响却看他都没有接,快吃完的时候,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Hi,黄淼好久不见,原来你在这儿啊~哇 你们吃好多啊。”
“这人谁啊,嗲声嗲气的”我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个一身名牌的小鲜肉男孩,带着阿玛尼的墨镜,拿着最新款水果手机,不仅穿着讲究,长相也细白嫩肉的。跟黄淼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跟朋友吃饭”黄淼的表现得很······可以说是有点冷漠。
“哦,这样啊,那你忙吧,我们电话联系!记得接电话······”小男孩年纪不大,情商挺高,机灵地避过尴尬,一扭一扭的走了。
“这人好娘”我看着他“妖娆”的背影说道。
黄淼则看起来有点生气,一下子扭断小龙虾的头,汁水差点飙到我的眼睛里。
吃好了饭,黄淼非要带着我去他公司所在的虹巧机场附近转了两圈。
“这什么破地方啊,整一个城乡结合部······”我倒是看不出任何花头,不禁皱眉。
黄淼却正经的指着这片简陋的商业街跟我说
“你等着,五年之内我肯定在这里拥有属于我的家。”
我说“你就吹牛吧。”那时候我根本对这种话题完全不感冒。
但没想到他做到了,而且只花了三年而已。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傻傻在投简历找工作,黄淼来学校看我,千里迢迢的提了十大盒美国买来的橙汁。
“每次飞美国14个小时,在飞机上仓皇睡4个小时。黑天白夜穿过子午线,我说你这是拿命换生活啊,带什么不好,背帝国主义果汁。”黄淼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我买了个79平米的二手房,有空来带你参观。”
虽然疲惫着带着黑眼圈,还是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得意。
“那可要恭喜你了,迈入了房奴一族。”嘴上不服气的顶着,心中却对他刮目相看了。
工作找来找去也就万把快一个月,扣除了五险一金只剩七八千。而黄淼刚刚工作时候就拿一万五了。
加上他生活节俭,三年一过,他就存满了首付。
如今更是当即力断从一个拆迁户手里买了一套比较新的二手房,均价才只要一万八一平米。
“滴滴滴”电话响了。
只见黄淼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低声说了句“等下回给你,还在外面”,然后就挂了。
看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怎么了?有女人了?”我打趣道。
(三)
我到七茶一坐的时候,黄淼和他女朋友已经到了。
我在对面坐下,看到一直以大地色系出镜的朴素黄淼,突然身边多出来一个衣着妆容都很韩剧迷妹的“准嫂子”,不禁感慨于二人色泽对比强烈,直教人难以直视。
好吧那就让我单独打量一下这位妹子。皮肤虽然不错可惜脸盘偏大,额头的轮廓也不太好。染了流行的亚麻色勉强在视觉上弥补了一下稀薄的发量。衣服一看就是Dazziy的,印花与硬布料虽然抢眼却稍显浮夸。嘴巴上涂着新款的杨洋色口红,可惜偏薄的嘴唇拉低了口红的质感色泽。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松垮的毛线衣和毛边的水洗牛仔裤,虽说朴实……极简主义了点,但相比对面坐得这位金凤凰小姐,我还是仰起下颚,呵呵哒,虽败犹荣。
真不知道这两个物种是怎么彼此看对眼的。心想黄淼啊黄淼,这么多古今中外的奥斯卡小金人小金马的电影算是白看了。
但毕竟这是黄淼第一次交女朋友,我警告自己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菜单在我手里翻了一遍又一遍,实在看不出要吃点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华而不实的餐厅,又不好吃又死贵。吃个饭也不能好好吃,每个菜上来必先拍照“验毒”,否则好像作为食客都不称职了。纯属是为了发个豪华朋友圈,花钱买个气氛自我陶醉。
“你们点吧,我不大懂点菜。”
“听黄淼说你爱吃海鲜,那点这个好不好?”
准嫂子拿着她那修成水滴状的纤纤玉指指着一个澳洲龙虾,食指甲面上一颗巨大的假珍珠,在灯光下发出奢华的色泽。
“啊没有没有,我其实爱吃河鲜,要么就这个吧,虾仁一品小炒。”我指了指海鲜界面最平价的一个菜。
“麻蛋,你以为你是准嫂子就可以拿着主人翁气质跟我说话?Tooyoung Toonaive,花花世界美女千千万,不要做梦太早了好伐!”心里有个千疮百孔的漏气大气球,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潇潇是政治系的硕士,现在在江城米航中学做老师。”
黄淼就算再呆也看出了我这个低情商的不自在,打圆场到。
“哪里哪里啊,就是个看孩子的活,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可皮了,每天斗智斗勇。没遇到黄淼的时候我可惨了,每天下班只能在学校食堂吃点剩下的汤汤水水,现在回家就能吃黄小厨的菜,超级幸福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突然体会了古人说这话的意境。“我特么又不是你竞争对手。”我愤愤地想。
中途准嫂子去上厕所,我则终于有机会跟黄淼说上一句话。“你们现在一起住?”忍了又忍,我还是冒出了这句话。
“嗯,是的,她是我同事的妹妹,认识大半年了,前阵子装修她帮了我很多忙。”
“是当自己家在装修吧,怎么可能不来劲”我恶毒的想到。要知道,那时候黄淼的房子已经涨到市值300万,在这个诺大的江城,房子是结婚的硬配,也就是再丑的梧桐树,也能招来“金凤凰”。
“你不觉得她······”我欲言又止。
“她挺好的,是个挺传统的女孩,我妈特别喜欢她。”
这个时候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也去个洗手间”
出门就看到准嫂子在拐角打电话,与电话那头仿佛在好像说着什么严肃的话题,没了刚刚的温和懂事,取而代之的稳重神色就像换了一个人。
果然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小狐狸精。我心里骂道。
当一个女人不喜欢另一个女人,就可以从无数的端倪把对方定义于最尴尬的概念,绝不手软。
只可惜,我回头看到玩手机的黄淼: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的人心啊”!
(四)
自那之后,接近半年时间没有见到黄淼,再次见他已经是2016年的3月份。
那时候江城出台了购房限令,谣传购房网站一夜被挤爆,一些带着离婚证和结婚证的人儿们站在深夜的房屋交易中心门口排队,等待清晨的曙光。而我这种工资根本追不上繁华的房地产经济涨势,唯一能做的就是眼巴巴的看着国民GDP从大学食堂新闻里的12%掉落到新常态7%。
曾经那个口诛笔伐探讨着国际形势和华尔街金融的我们,面对膨胀的房价只能集体认怂。
那天我从公司到家已经9点半了,累得像条死狗。老板苛刻,今天甚至摔了一个同事的样稿,大骂同事的观音娘娘画得像村姑。吓得我赶紧撤回邮件,准备今晚连夜再赶出一张图博上司一个五星好评。
结果一出电梯就看到黄淼蜷成一只刺猬蹲在我门口。要不是认出了那标志的大地色连帽衫,我早就以为是色狼大喊了。
走近一看,丫的居然还喝了酒。
得到了舍友的同意后,我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黄淼。自己则一头钻进堆满了杂物的客房继续画稿。当迷迷糊糊的睡到中午起来,才想房间里还有个失魂落魄的黄淼。
推开门,只见他正拿着我助眠的红酒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我一把夺过酒瓶,看到酒已见底,心中无奈。
“屏住,你要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能等哥们醒了再问。”我跟自己说,并肯定自己地点了一下头。心中略过可能带来冲突的人选不会是······“因为那个心机女?”脱口而出。
“嗯”黄淼盯着屏幕,里面有两个英俊的外国男人正在照着李安的指示背着有气无力的台词。
你妹,一听这种语气,只见我的火气“腾”地就钻出了地心,沿着薄弱的表游走,一旦找到个缝隙,就能喷薄而出。
都什么时候了,看这种纯爱文艺片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一掌合上了笔记本。
“那天在七茶一坐,我就这道这祖宗是个祸害!就是那种把结婚当成升级打怪一样,不过是人生必经的程序。心里真正爱的是利益,只要到位了,当场就舍得跟魔鬼交换灵魂!我就知道!她到底搞什么蛾子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怎么不跟我说?”黄淼转过头来,脸上有浅浅的泪痕。
“我那时候说什么你能听进去!”我尖酸刻薄地学着黄淼那呆板腔调“我妈很喜欢她······”
黄淼的脸又一次黑线,皱起眉头极其不耐烦。
“她要我在房产证上写她的名字,否则就······”
“你答应了?”见黄淼没吭气,我暴跳如雷,大声的又追问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准备这样做了吧?”
看到愣愣的黄淼,真想连着椅子和他都一起踹倒。
“我没办法······”
真好笑,什么叫没办法?
“因为她知道我是Gay!”黄淼大喊一声跳了起来。
气氛再一次凝固,我的内心正在喷火的小宇宙,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风暴雪冻结。
我们相对无言,窗外还是愁眉苦脸的阴天,四月的阴雨霏霏,记忆中闪起盛夏光年的音乐声。
遥远的记忆这样相逢,时隔光影,灰色浅紫色白色的微光,以及海城空澈的钴蓝色天空。在这样的小房间里沉默的场景,就像是昨天。手边的冻顶乌龙好好地装在大保温瓶里,窗外一只鸽子扑棱着飞过,悲情音乐四起,我半睡半醒、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黄淼的目光,璀璨如星。我突然全明白了,甚至连程蝶衣嘴角带着血,唱出了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时候的场景,也都明白了。
“我以为我可以,我应该可以!我!不是同性恋!我不不喜欢,也不能喜欢阿杰!”
“阿杰?”我心中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泛起了那个满身名牌的男孩子。
“但阿杰跟我说,不要自欺欺人,但我不敢······阿杰还说”黄淼看似已经无法组织正确的语言。
“不敢直面家里人的目光?不敢让你妈承受非议,不想让同事朋友,知道你是Gay?”
“对,我不敢!我就是会在意别人的目光!自从我爸跟我妈离婚后,一直以来我都是我妈的骄傲,我不能亲手毁了她!”
“所以你闪婚领证,向她展示你成家立业,就牛逼了?”
“为什么不?我难道做不到吗?”
“你做到了,你现在就已经做到了,但你看看镜子,你还是你吗?你心里舒服吗?你从成就感里得到满足了吗?”我一把扯过镜子,让黄淼看看他自己。
“一生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直到自己也不再像自己······”
脑子里浮动起了这首歌,黄淼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脸,有血丝的眼睛,因为经常熬夜飞行的他已经有白发支楞在鬓角。他慢慢的用手捂住脸,开始小声啜泣,到后来变成张着大嘴嚎啕大哭。
都说男人哭不哭吧不是罪,但看他哭得像个孩子,头顶冒热气,满脸通红。
我的眼角也忍不住湿了。
(五)
当一个人面对无助的朋友,做了一切却发现未施以强有力的援手时,是最怨怼自己的时候。
我带着口罩收拾着客房,再一点点把生活用品移到这里,尽量把我的房间留给黄淼。
当我发现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一切时,毕业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用啊。
画了这么多年的画,除了毕业展也没有什么机会展示自己的作品。
为了拿一点点死工资糊口,面对客户与老板的要求,也只能反复修改失去了灵性的画稿,心力憔悴……
想到王淼那痛哭的瞬间,心里好像有个微弱的声音: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怎样做是对的,但我感断定,留在心机女旁边并对黄妈妈撒谎,这一定是错的。
我转身冲出小客房,看到黄淼站在那里,酒好像清醒了一些。
“我准备和她离婚”王淼说。
“和她离婚吧”我说。
两个声音冲在一起,好像发出风撞击小贝壳挂铃的声音。那是来自我们共同的故乡,海城的声音,大海如同巨象慢慢地晃动着浪花,风随着海的起伏游走。涌动的海水冲破天的边际,白色的沙滩紧紧地守住它的小蓝象。
(三个月后)
川菜馆到处人声鼎沸,大家吃的不亦乐乎。红红的铜锅冒着白起,红红的辣椒映着人们的大红脸。
我的观音像出乎意料的得到了老板的赞赏,于是走了狗屎运一般被派往总公司学习2个月。在霓虹国研修的这段时间,刚开始被精美如画的料理所吸引,但吃着吃着就开始发现寡淡无味,骗得了眼睛骗不了舌头,更骗不了这个被惯坏了的中国胃。
味蕾得不到满足的日子里,每晚都忍不住手贱点开这家鱼头牛蛙锅的留言区,看着大家上传的食客图片,真的令我望穿秋水啊。无处解忧,半夜只能打开冰箱翻出泡菜,咂着那少得可怜的辣椒味,一解相思之苦。
远远看到黄淼了,换了行头,穿了淡蓝色的衬衣,里面翻出一截纯白的T恤白领,跟阿杰并肩地在看手机视频,笑容叫一个憨态可拘。在我穿过人群的短短路途上,已经看到两人已经笑翻了几次。
“小夏姐,你可来了!”看到我过来,阿杰“嗖”地起身,帮我拉出对面 的椅子。“虽然不得不说你变得更漂亮更有INTERNATIONAL的感觉,但我同时还是想吐槽你的重口味!选这么辣的店,光闻着这辣味我眼泪水都快流下来了呢,要是吃完这鱼,这牛蛙的,长痘就都得赖在你头上!”
小男孩嘴巴像是摸了蜂蜜,娇嗔相伴,真不知道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嘴巴比谁都馋还装,吃你的吧!长痘了我负责帮你代购SK2面膜还不行吗!”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的护肤品是该升级一下了,有小夏姐你这句话,我就敞开肚皮吃了!服务员来个变态辣锅!”
我看看黄淼,此刻的他倒是在咧着嘴傻笑看我俩斗嘴。
我心情大好,撸胳膊网袖子,准备大吃一场。
“哎哎哎,来,举起你手中的扎啤!”
黄淼站了起来,看不出一贯被动的他今天居然要带头举杯。
“来,祝贺我,黄淼,离婚天快乐!干杯!”
后记:心机女作作复作作,加之关于阿杰的爱意有增无减,最终黄淼下狠心跟她解除了婚姻。如同解除劳动合同一般,主动的一方注定吃亏。最后以付赡养费70万为代价达成协议。
黄淼在阿杰的建议下,首先向妈妈摊明了自己的性取向,其次哭喊着自己是变态不想活了。没想到黄妈妈比黄淼有知识有魄力,在查了一大堆资料反而劝说儿子要勇敢的活下去,同性恋是生理结构决定的,要怪只能怪基因。
黄淼为了这70万虽然需要很辛苦的还债,但自从此事,反而让他开始放开心态着手做自己了,也不失功德一件。
完。
(本篇为真实的故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