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街边的狗肉食肆是出了名的色香味俱全,厨子赵大全有一副去腥的好手艺,且菜量特别的实诚,每日食客都络绎不绝。
只是今日的人似乎格外的多,百多人围着食肆窃窃私语。
本来拉着朱易去品尝特色美食的丫头也禁不住好奇的上前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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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的太阳照射在食肆门前,那打扮华贵的纨绔公子燥热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似是受不了这秋老虎的热浪,又好像不再耐烦跪在地上的赵大全的解释,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抽打在赵厨子脸上的横肉里,一条殷红的鞭印慢慢渗出鲜血来。
“本公子不管你那些有的没的说辞,我只知道我家的大黄居然出现在你这破店的餐桌上,这鞭子只是稍稍收回点利息,今日晚间有你好受的!”说完便收起鞭子,带着仆从徜徉而去。
几个热心的食客上前来扶起久跪的赵大全,对面食为先的酒馆掌柜也凑了过来,阴阳怪气的说到:“我说赵老板,你偷谁家的狗去卖不好,要偷了徐大人家里的家犬,我看你在这武昌府是过不下去了!不若把你那烹狗的秘方卖于我,在跑路的路上也有盘缠,也好过你那家传手艺在你手上失传了去!”
赵大全因愤怒抽动了脸上的鞭伤,冷哼着说到:“徐良民你莫要血口喷人,这街坊四邻谁不知道我家的狗肉都是城外刘屠户家养的肉狗,何时昧过良心去做那人人喊打的偷狗贼!”
都说同行是冤家,徐掌柜的看着愤怒的赵大全,神色讪讪的回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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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徐公子,朱婧气的小脸通红:“这姓徐的也太仗势欺人,就算真是偷了他家的狗,这事也是送往衙门处理,何时轮的到他来动用私刑!”
旁边看热闹的街坊大惊失色,匆忙开口道:“这位姑娘,可不敢乱说,谁不知道他乃是按察司徐大人家的二公子!这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告状而去,姑娘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啦!”
李诗诗听到街坊的话顿时喜笑颜开道:“哇,正好把这丫头捉走去当贱婢,这样就不用每天面对这惹人厌的臭丫头啦!”
街坊见几人不听劝告,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怕惹祸上身的转身离去。
朱易看到二人又要吵闹,连忙开口:“这店家看着也怪可怜的,不若我们去问问店家缘由吧。”
赵大全赵大厨子见到有人进来,并未招呼,而是哀叹了一声,竟默默的收拾起柜台里的通宝来。
赵厨子为人老实憨厚,本来就不甚赚钱的行当里有时被人以早年的宝钞来买吃食,也并未训斥,久而久之这柜里宝钞也就越来越多,平日里吃喝够用也不觉得有甚,待到这时竟已换不出几文通宝来。
想到留在此地必要受到那纨绔刁难,而想要离去身上却并无盘缠。赵厨子不由得悲从心生,无助的痛哭起来。
朱婧心软,最受不得人家有冤屈,看到赵厨子大哭,也有些眼睛微红的问到:“店家为何事如此伤心?”
赵大全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朱易奇道:“那徐二公子如何知道这狗肉是不是他家的大黄?”
赵大全擤了下鼻涕,开口道:“我哪知道阿,徐公子并不常来,这次过来后脸色铁青的要了盘狗肉,只是那狗肉屁股上有个黄字的刺青,徐公子一看到就勃然大怒,想要打杀于我。”
朱易与李诗诗对望一眼,心有灵犀的想到,那徐公子本就是养狗之人,平日里哪里会来你这狗肉食肆,事情哪有那么巧,偏偏是送来狗肉的这天登门,又偏偏端上来的狗肉就有个黄字!定是有人想要害这傻厨子。
李诗诗与朱易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到:“你最近可有得罪过何人,还有,你这食肆里可曾请人帮工?”
赵厨子神色疑问的回到:“平日里谁都对我很好啊,就连对面食为先的掌柜平时见我也是笑着打招呼的,我从不曾得罪于人啊,帮工倒是有一个,平时做些端菜收账的下手活,只是今日徐公子气势汹汹的登门,他受不得惊吓便跑了。”
朱易见在赵厨子这里问不出什么,那帮工小子虽是受人雇佣,总归会有些线索的,便开口问到:“你可知那帮工家住何处?”
朱婧毕竟年纪较小不懂人情世故,一拍手,开口道:“是了,定是那帮工无疑。”
丫头见到李诗诗像看智障儿童一般同情的看着她,不由得神色讪讪往朱易身后躲了躲。
三人问清了那帮工的住处,嘱咐赵厨子今日先关门避一避,等三人回来后再做打算,便往帮工住处去了。
这帮工是半月前从乡下来的人,赵厨子店里除了厨房,就只有一间住处,帮工只好在城东租了个住处,三人到了借他住处的刘伯家里,已然是人去楼空。而刘伯也不清楚这小二是何时离开的。
别无他法,三人只好又往城外刘屠户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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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大黄是个不认识的外乡人拿来卖的?”朱易看着眼前的刘屠户问到。
“是啊,难道你们是丢了狗的狗主人?”
朱易对着屠户解释道:“并不是我,丢狗的人是徐家二公子。”
朱婧连忙上前插嘴道:“只是现在那卖狗肉的赵大全被徐二公子堵在家中,所以还想劳烦刘师傅前去解释一二。”
刘屠户听得昨日宰的那只黄犬竟是徐家二公子养的,吓的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和朱易等人一道前去解释,并开始推脱身体不适,请三人赶快离开。
朱易三人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回城去再想对策。
“你说,这赵大全好歹是他多年的老主顾了,为何他却一点情分都不讲,连前去解释一下都是不肯的?”丫头疑惑的望着朱易问到。
朱易还未答话,刘诗诗嗤笑着开口道:“不知道该说你这臭丫头片子是天真烂漫,不懂人情世故,还是真个就是智商低下。这刘屠户若是前去解释,让那徐二公子得知了他就是宰其爱犬的人,那往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三人回到赵厨子的狗肉食肆前,只是这食肆比午时还要热闹一些,门前站满了百姓,三人竟是挤不入半分。
朱易连忙拉着身边的街坊问到:“怎么回事,可是那徐家二少爷又找上门来了?”
“嗨……这次可不是徐家二公子上门,不知怎么地,赵厨子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街坊惋惜的开口说到。
“没……没了?”只是区区一条土狗而已,那徐二公子竟生生把这个憨厚老实的赵大全给逼死了。朱易三人脸色铁青的拨开人群,往食肆里走去。
只听得那验尸的仵作张了张嘴,说赵厨子是气血上涌,奇疾而亡。
朱易直觉得怒气冲天,拔剑拦住了匆匆想要回去结案的衙役,开口道:“午前那姓徐的前来找麻烦,傍晚赵大全便离奇去世,好一个奇疾而亡,这样的说法有人会信吗!”
食肆前围观的百姓也是不服,齐齐把衙役们围在了中间,不让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