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家（组诗）
文/二哥
《往事》
我爱你，但不知
如何恰当表达对你的爱意
连小麻雀和小松鼠都能准确地
用乡音喊出我的乳名
这小小烧瓜屯多么厚道
他养育那么多
我的故交和亲人
那样的小。小到一根针，
在肉里写下精忠报国
小到小小少年，也期盼
体内长出这样的基因
小到小小天使，把脚踝处的暗疾
当成一双隐形的翼
小到乡村五月，草木之心
等一场火烧才感到的一点点疼
多通俗的烧瓜屯，多精彩的爱情
这往往过于皎洁，往往羞于为礼
苦难的潮水是带给我的
激情的闪电是带给我的
左手指向眼前的那一刻
羊群那么白鸟鸣那么绿天空那么蓝
我不忍看到木桥在风雨中榻陷
我不忍看到玉贞小红喝药后小身躯蜷缩成一团
我不忍看到麻雀列为四害时眼中的惶恐
我不忍看到母亲回忆荒年时心中的不安
必有春风刷新每条街道
必有早燕打开每一户窗棂
必去拜明月拜鸟鸣拜流水
拜一蓬隐喻的蒿草
必授画眉鸟歌手勋章
必给蜜蜂发劳动锦旗
必为一截有孔之竹捧来乳香
必对一枝松梅心怀敬意
清渠引水豢养龙种
植树种荫招栖倦鸟
为此我可以用尽余生，
从身体里抽出骨头
在岁月里挑出闪电
如果这些还不够
就把自己倒栽在有月光的门前
看着他每一年都前程似锦
看着他每一年都丰收有余
《我的生活日常》
母亲做好饭，晨光熹微
门敞开，院子里
麻雀们从沙果树飞到葡萄架上
它们唱歌使用方言
低音儿是青色的
中音儿是紫色的
高音儿是红色的
每一声都那么酸又那么甜
今早真好
我家的小菜园进入小情书模式
茄子不再少女般矫情
辣椒也长出男子汉气概
土豆地瓜很土很宅
黄瓜丝瓜西红柿就很会梳妆打扮
他们看到，人们每一次收获
都需要若干次躬身前行
南山没山，有百亩良田
锄地的人去的早
他们把田地当孩子一样养
既不让他们荒芜
也不让他们被害虫咬空
父亲擅长编筐织篓打磨石器
刻一朵莲花会落满蜻蜓
扎一尾水怪会抖鳞游走
雕一群金刚，养一群罗汉
老爸向我们发火时，他就是
菩萨中最怒目圆睁的那个
现在我们每天都做好自己的事
爸妈要去山脚寻一座寺庙
妻子在家升起三次炊烟
我每晚都抄写一遍心经
儿子在珠海，用一滴当地海水
养月亮的皎洁之心
《夏日深》
夏日深
谁在肆虐谁在疯长
谁在挥汗如雨
刮几次风下几次雨捉几回虫
劳动者将自己开成
一朵紫色的茄子花
昨日有虫吟鸟唱洗心
今日远方与诗互为连理
我努力从你的句子里找到雪字
最好有山举着它
有树托着它
有梅花咬着它
置入玉壶，她就是晶莹剔透心
沿着荷花旧址寻到你
你已早成别人的村庄
那一刻月亮总是忍住泪水
莲子总是喜欢坐拥皎洁之心
莲花总是允许她身上落一只蜻蜓
草木比夏日深
苦难比幸福甜
故人比天涯远
趁这样的世间还在
夜里去思念一个人并为之流泪
《回 家》
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烧锅屯留下那么多景物与片断
可以让我在异乡入梦
可以让我幸福地在一粒滚烫的泪珠里扑向亲人
在故乡我不是我
我是一只绕街低飞的燕子
每天清晨向开门挂窗的人说声早安
在故乡
我是一只早起的蜜蜂
在大地上寻找花朵
在花朵里提纯幸福和甜蜜
在故乡更多时候
我还是很像那立在墙跟的
一只木桶或者一个瓦盆
白天盛水做饭浇菜园
冲洗去内心的污浊
晚上养鱼养虾
也养一颗月亮的皎洁之心
一说到家园说到故人
我和那些草根在大雪身底下抽出身
连夜飞奔
是不是只为等到那一刻
你呈上春风
我回赠肝胆
《乡村纪事：小满》
天刚蒙蒙亮
烧锅屯就在一个“满”字里
慢慢浮上来
风给柳条梳头
小河把眉头打开
小蜜蜂拎出花朵的口袋
被放飞的小灰鹤的羽翼很轻
被松开的银狐的眼神很柔
少年从那一刻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一只红下壳儿一只黄马褂儿
然后是一万只多好看
此时我要做的事是
要从内心深处
去原谅那一年的落花与流水
原谅一个少女凸起的春梦
原谅一条毛毛虫睡在儿子的小床上
爸爸又开了一块地
那一年的葵花长得好
我们兄弟姐妹整整齐齐
围坐在母亲一圈满满的
多像是向阳的花瓣儿
【作者简介】二哥，本名李宝平。讷河人。热爱诗歌。有作品散见各地期刊与文学选本。现居吉林省延吉市。
（黑龙江省讷河市作家协会 推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