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放假，接去外婆家。天气不好，单位加班，不打算回乡下，只好孤家寡人冷冷清清过大年。

一　　对 联

        除夕下午，撕掉去年的对联：百年人生无非积德，一等好事还是读书。这是我在长沙一条小巷的一户人家门前看到的。原版是：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德，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由于内涵简明厚重，记住了。但感觉有瑕疵，便动手改。起初去掉上下联第一个字，读起来更舒服，但意思方面的毛病更重：难道使用这对联，家业只能延续一百年？推敲了很久，改成贴在门前的模样，比较满意。

        贴上新对联：迎新春事事如意，接鸿福步步登高。横批：万事如意。买时没细看，上联和横批雷同，伤脑筋。看到的人会想：这户人家都是没文化的大老粗。

        本来打算用王勃的二句诗作对联：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喜欢里面澄澈、空旷、辽远的意境。书法班罗老师早写好了。想来想去，觉得落和孤，不吉利，便弃用。其实这两字正好映衬我春节期间的孤独处境和落寞心境。

二　　春 晚

        除夕晚上，中央台的联欢晚会开播后，从头看到尾，没有一个节目，让我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只有几款迷人的裙子，留在心底。相声小品，简直是些臭不可闻的垃圾。糟糕到这步田地，亏哈文好意思弄出来。如此盛事，这等女流，岂能胜任。

三　　短 信

        除夕下午，手机上陆续传来一些祝福的信息。往年这个时候，心慌意乱，没有从容处置好。现在有点经验，先拟一条：祝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合家幸福，万事如意。发给几个往来密切的朋友。然后在这条信息的前面加两个字：谢谢！再回给所有发来信息的人。

        整个晚上，收到几十条，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一直等一个人的短信，以前中秋、端午这样的小节日，都会发过来，祝福我。在一条信息的末尾，我这样祝福她：新春佳节，笑靥如花，快乐如疯！七八个小时过去，看完春晚，洗完澡，上床睡觉，依然没有。绝望地想：小蹄子越来越无礼，越来越没良心。

        初一早上七点，忍不住发一条过去：英子，除夕之夜，等你的信息，始终没有，格外伤感。我多接触你几次，就情不自禁滋生爱你之情。但你知道，我从不勉强你，何况婚恋大事。

        一小时过去，这家伙依然没反应。心里的沉重与郁闷，难以言表。又没强迫你嫁给我，何苦不理不踩。二月六日早上回家，还打来告别电话，语气柔和友好。唉，和这么个难理解难捉摸的臭娘们打交道，会短命。

        八点一刻，收到一条信息：拜年啦！如期而至的不仅是新春佳节，还有幸福和快乐；日渐增长的不仅是年龄，还有友情和健康。我心永恒的祝福是：万事如意，吉祥安康！一看落款，英子的名字。沉到井底的心，突然蹦起来似的。等待太久，甜蜜与兴奋的感觉十分强烈。反复阅读，舍不得关掉。看得出不是单独给我，而是发给她所有的朋友，有些失落，但还是感到欣慰，至少没把我从心底清除掉。

        八点四十，我去一条短信：几句话，清新阳光，合你性情。“原创”是你还是他人呀？我猜她不会理我。没想到立马回过来：才疏学浅，但追求个性，见笑！

        瞧这洋洋得意的神气，什么德性！唯女子与小人不能夸也。

        我再回：一股古典书生的酸腐气，不才疏学浅才怪！一本书半年看不完，等你换，等不来。

        晚上七点二十，忍不住又去一条：英子，真的非常感谢你，我脑子里的弦可能有些搭错了。你从没招我惹我，却常常发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给你，肯定有让你心烦、委屈、头疼的时候。你从不指责或刺激我。都沉默，容忍。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今天，你的两则短信，让我的正月初一，过得踏实、温馨、美好。你是个多好的姑娘呀！

        正月初二中午，一个在省城某小学教书，2010年聚会时，重新认识的三十年前的同学，发来一条短信：新春佳节，顺水祝老同学全家健康幸福，万事如意，快乐一辈子。我惊讶不已，想：这玲珑小巧的女人，是不是疯了？大冬天的，又是过年，怎么在赣江里游泳呢？还漂在水面，胡乱给我发信息。一辈子快乐个屁！眼下这个春节，全国人们欢天喜地，我孤孤单单凄凄惨惨戚戚。心情虽然不好，还是匆匆回一条过去：快快上岸，小命要紧，顺水逆水统统玩不得！

四　　吃

        初一十点多起床，饥肠辘辘，连皮带肉吃两个苹果，稍事休息，开始弄饭。除夕买八块钱肉，十块钱排骨，一节淮山，一把芥菜。这就是我过年的菜肴。不要以为我穷成这样，平时比这吃得好，有保姆做。现在孤家寡人，自己动手，不愿麻烦，就买这点。另外煎一点花生，二个荷包蛋。二天吃四餐，三顿面条，餐餐喝酒。

五　　听 音 乐

        除了睡觉，电视机都打开，没听到一支像样的新歌。干这一行的人，创造力丧失殆尽了么？真悲哀！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三次播放降央卓玛演唱《西海情歌》，都有幸看了。虽然听过无数遍，依然激动不已。卓玛的好嗓音与刀郎的好音乐完美结合，击中内心深处敏感的神经，快感如潮水，在血管里奔涌。

        也是这两天的一个时间段，偶然在电视里，看到介绍刀郎创作这首歌的背景。他到高原采风，听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工作在环境恶劣的高原。两人深深相爱，约定走出高原，就结婚。后来男孩发生意外，死了，留下悲痛欲绝的女孩。这个真实故事，打动了刀郎，于是创作了这首激扬哀婉的歌。

        中国流行乐坛，刀郎是一座无人逾越的高峰。他创作的情人、二ＯＯ二年的第一场雪、冲动的惩罚、西海情歌等都是经典。旋律曲折委婉，流畅优美；歌词纯净深沉，形象精美；情感真挚浓烈。他好像没进过音乐学院，在鲁豫有约栏目，他说：这方面的天赋，初中二年级已经表现出来。

六　　想起朱自清和陈寅恪

        儿子在身边，衣食冷暖和学习，都牵扯我的心，不得安宁，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现在好了，儿子远在外婆家，我可以像深夜流连在荷塘边的朱自清；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享受珍贵纯粹的自由。朱自清心境彻底自由，才营造出至纯至静的荷塘氛围，写出至纯至美的《荷塘月色》。

        陈寅恪说：没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心境，写不了好文章。我觉得有道理。

        初一晚上，坐在电视机前，边看电视，边写《我与老鼠的战争》，居然顺利完成，颇感意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与体验。初二晚上，一边看东方台的联欢晚会（比中央台的好），一边写《孤家寡人过大年》。

　　　　　　　　　　　　　　　　　        二Ｏ一三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