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故事无出悲喜。“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借《安娜 卡列尼娜》道出的真理当真深刻。
世间悲剧皆因差异导致的理解鸿沟所致。而这差异又有万千源头可溯,成长环境、家庭氛围、教育背景、人生经历、经验见识……甚至你所读的每一本书、看过的人间百态都会有所影响。同一件事,初看深以为然,经过些岁月,再一细想,可能根本经不起推敲。
《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已经是第三次阅读了,初看是因为徐静蕾,那部戏里的她、姜文、黄觉都让我喜欢了好一阵子,她眼神透露出的满怀心事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足以让少不更事的我迷恋了好久。也第一次让我领略了秘密、细腻和敏感所展现出的女人味。那时候,我称其为“一段隐秘而伟大的爱情。”这才是最真挚的爱情。
最近一次阅读,我更多思考为何“我”与作家始终不能同行。
十三岁的我在与作家初次见面之前,单是通过为他搬家的管家、他的书籍和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新奇物件,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好感,这种好感的来源是一颗敏感的少女心。如果说这种好感来自于男女之爱,不如说是源于我这个生于“寒酸家庭”的女孩,内心深处对“资产阶级氛围”的向往和渴望。
在见到作家的一刹那,我完全被他迷人的外貌深深吸引,迅速坠入了爱河。每一个毛孔奋力嗅着作家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和“诱人的迷题”所散发出的迷人气息。她从门缝中偷窥、亲吻作家摸过的门把手、偷了作家丢弃的烟头,只因这是作家嘴唇碰过的。从始至终,纤细的爱情,自卑的内心让我始终不能吐露真情。
我的感情不断发酵,即使被迫随母亲改嫁他乡,我依然痴恋。
成年后,我终于如愿找到作家,共度了几个春宵并怀了他的孩子。孩子的出生让我倍感生活压力,我不愿让他重蹈我的过去,为了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我凭借年轻美貌攀附在不同男人身边。即便如此,我的内心依然如初。
剧院巧遇,逃离男友,私会作家。“我”数次想吐露真情,但作家多年流连花丛,早已经分不清真情假意,信手拈来一连串恭维女人的情话,我多年来驾轻就熟的交际手腕也让自己的真情滴水不漏。从始至终,我一直渴望的并非吐露真情,而是希望多年来收回哪怕一点点投射在作家身上的目光。我最大的奢望仅仅止步于——他“认出我”。
从始至终,我面对作家时的忐忑,和始终存在的自卑,封住了我想道出这个秘密的口。这份感情如“空中楼阁”,悬在半空,迟迟不能落地,一旦落地,我可能无法言说这份感情的走向。抛下一切与作家柴米油盐?还是心知肚明的逢场作戏?
“我”的感情其实早已被封存在了十几岁的时光里,强行取出即刻灰飞烟灭。我不敢想,只能独自守着这样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唯一的解脱就是在大限将至时和盘托出。
也许,我生命的价值只因这个秘密存在,也许我从未想要作家参与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