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看到有此话题,用三个词写一段小故事。
如此无聊的事,我竟然写了。
丽丽
一切都来得如此尴尬。
她默然站在电梯一角,和在地铁里一样,有机会就往边上走。这种习惯似乎也不独有,一来拥挤之处难免摩擦;二来狭小空间没有隐私——有东西抵在背上总归踏实得多,她不想与陌生人有太多接触。
本来也没什么的。
再拥挤不过也是个把分钟,耳机一塞,一首歌过去,电梯门打开,世界又属于她了。可最近李欣心乱如麻,像是有根刺落在嗓子眼里,吞也不能,拔也不得。
自从上个月,前男友搬到同一栋公寓楼来,每日早晨的电梯时光就从不适变成了煎熬。
一年没见,他剪短头发,衣服也干净得多,裤脚再没有盖过鞋子。李欣本想看看他的脸,却总是在抬起头时假装望向别处。她不敢对上任何一个眼神,只愿彼此都相安无事。
李欣不要当先发声的那一个,当时分开的决绝她是记得的。她又低下头,想去拿手机,却被身旁的阿姨挡住了空间,只好作罢。
“越过翻腾的山梁,飞过高耸的海洋,你假装看透了生活,只是和最初聚少离多…”
李欣是个讨厌民谣的人,可手机里停留了最久的那首歌,恰好是麻油叶的。她很喜欢那种淡淡的感觉,可有时候又会觉得做作,于是乎一气之下,删了好多矫情的歌。过两个星期,又静悄悄下载回来。
听歌心情会好。只是今天,再怎么孤傲的民谣也救不了她了。
准时是8点半,电梯门打开,她的眼角又闪过那个熟悉的身影。白衬衫,灰色的毛衣外套。李欣还记得以前恼他时在衬衫上留下的笔迹,他最看不得东西被弄脏,少有地发了脾气。
可今天,李欣眼里还是忍不住酸。
拥挤的电梯里,一个月了,他从没尝试对自己说过任何一句话,李欣宁愿相信他是和自己一样放不下尴尬、执拗的心情。
但他的身边分明又多了一个她,在一起住的地方。
她叫丽丽。
李欣不愿想起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如此俗气的名字,从他的唇齿间说出来却那么温柔。以前,当她还在最好年纪的时候,前任从没有这样轻声轻语地对自己说话。阿宝色的记忆里,都是他戏谑不羁的面容,若不是自己心大,总也觉得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嗓子难受得要胀了。
电梯停在了7楼,一个大叔匆匆地挤进来。他把丽丽拥在怀里,像孩子贪心地护着糖果。那个丽丽倒也毫不掩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清泉,甜甜地咧着嘴抬头看他。李欣换了个方向背对他们,顾不得和周围的人挤弄了一阵,也要转过头去。
她倒不是有多放不下,只是坚强的生活过得久,心反而更柔软了。
不必太难过,都过去那么长时间,哪有必要再难过一次。
“叮!”电梯门终于打开。沙丁鱼们倾泻而出,李欣走得比谁都快。可是这次外面的空气没有把世界带回给她。她的小世界又被偷走了。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
单曲循环的歌词让她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那年他和她在操场边上散步争论小炒肉要怎么做才好吃;他那件被划了圆珠笔的衬衫后来还在他的衣柜里;而她在毕业以后再也没有在淘宝上刷男装的习惯。
丽丽。
李欣快步走在路上,赶着8:45准时的公交车,但她脑海里却反复出现他摸丽丽的样子。他喊她丽丽,却喊自己猪欣;他轻抚丽丽,却只会敲自己的脑壳;那个以前嫌弃我腰粗的男人,现在会在拥挤的电梯里搂着丽丽。
丽丽,这个笨拙的名字,竟然挥之不去。
时间真磨人,他竟然也和麻油叶一样,矫情得让人想要删掉。
可她也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包括自己的感情,都和手机里的歌单如出一撤。
不过是我还爱他,但他已经不爱我这种巧合罢了。
就算再怎么装作毫不在意,平淡生活里的刺,终究在那,不增不减。
戴上耳机,在电梯里佯装自然,不过是生怕难得的一丝平静,又在终日的惶惶中被人挤散。
她又被自己的矫情和强行的自我解释,吓得拔掉了耳机。
车一动,那些尴尬忽然都落在后面。
后来,丽丽和他又陆续在电梯里出现过好几次。有时候在阳台,李欣也能望到他牵着丽丽在花园里散步。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慢慢习惯了。他在意或不在意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
再后来,有一天,他和丽丽都不在了,忽然在电梯里失了踪影。而李欣的工作也忙碌起来,在外出差好久,没有心思再去管他。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生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
她还是听她的麻油叶,坐她的电梯,上她的班。
而他,因为太多住户投诉丽丽,加之,公寓楼出了新规不得养宠物狗。于是和房东商量再三,只好带着丽丽搬家到另外一个小区。此后,李欣再没见过他。
这本来,就是一个尴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