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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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是我记忆里的一个碎片,一个似乎并不存在的碎片。

她留在我心里最难以磨灭的记忆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在一场罕见的大雪里,她站在操场上,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肩膀上,额头的发稍上,眼睛的睫毛上,如同沾了一层轻盈的蒲公英一般,看着让人格外心疼。她张开双臂,好像要把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拥入怀中一样的说道:“好美的雪啊!”而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道:“是啊,好美!”,可能有人看到这一小段后,会猜测这一定会是一个纯情美好的爱情故事。我想说,你们想多了,像我这样的天才,又怎么会落美好的俗套呢?

故事要从2007年开始讲起,当时我刚好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开学时正值夏末,九月份的天气依然十分炎热,那天的阳光异常火辣,让人仿佛身处在一个大火炉中一样,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好似被火灼伤般,晒的通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黏呼呼的十分难受,让人心生烦躁。而我和小雪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一天。已经办好入学手续的我,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待着素未谋面的班主任来打开教室的门,我百般无聊的看着楼下拿着报名表四处奔波的同学发呆。先说说我们班别致的班号吧!那一年,由于镇上师资力量的不足,初一新生从原本四个班的编排缩减为三个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们班的班号变得如此别致。我们的班号是个众所周知的电话号码,不过我却从未拨打过这个号码。当然,我也并不希望自己有需要拨打这个号码的时候。相信已经有人猜到这个号码是什么号码了,没错,就是——110。其他两个班的班号就分别是108,109。说实话,初中毕业后的这几年,很多同学的名字都已经被我遗忘,但这个班号却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我在教室门口徘徊,看着门上挂着的那块写着110的金色铁牌,想象着自己将会在这度过三年怎样的初中生活。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 从背后拍了我肩膀一下说:“你好。”由于我正想的出神,所以被这冷不防的拍一下吓了一跳。本来就已经被这天气搞得心烦气躁的我,瞬间怒火中烧,我转过身来愤怒的说道:“干嘛啊你!存心吓我是吧。”说完后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从未见过面的女生。大概是被我愤怒的责问吓到了,她明亮的如同星空般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惊恐,还有几分愧疚。她支支吾吾的小声说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问一下110班是那间教室。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不好意思。”已经冷静点的我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但打小就在骨子里生成的倔强让我成为一个拒不认错的人。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指着左边的教室门轻声说道:“就是这。”她似乎已经从我的语气中察觉到我已经不再生气,于是对我笑了笑说:“谢谢。”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赶紧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她也自顾自的趴在走廊上,不知在看些什么。而我当时并不知道,在很多年后,她当时明亮的眼神却依然能够清晰的浮现在我脑海中,让我想起了黑夜中微亮的星光。

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我感觉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等了好久,班主任才拿着钥匙慢悠悠的到来。班主任来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排座位,说到排座位,我决定要在这诉苦一下。相信大部分成绩不好的学生都会有过同样的遭遇,从小学到高中,我发现所有的班主任排座位都是按照考试成绩的高低来决定你所坐的位置。由于我的考试成绩不仅始终如一的低,并且异常稳定,所以在我大部分的学生时代都牢牢地占据着班里最后面最角落的那块高地。陪伴我的是一个外形简陋,做工复杂,却非常重要的一个篓子,学名垃圾桶。还有一些常年被学生当成武器装备的扫把以及其它的劳动工具。小学的时候由于长年跟垃圾桶为伍,我跟它惺惺相惜,感情深厚,到也没什么意见。但是,这次升入初中,一开学就让我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垃圾桶朝夕相处,我自然是非常不乐意。虽然我成绩差了点,样子蠢了点,但好待是个人呀,属于高等智能生物。如果老让我跟一个垃圾桶呆在一起,时间长了 ,就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垃圾。这非常不利于我成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有痔青年。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了自己的反抗之路。我的反抗就是做着各种无聊的事,比如上课时往前面同学的凳子上扔图钉,用502胶水把黑板刷粘在讲台上。班主任知道是我做的后很生气,罚我站在讲台上供同学们仰望。不过,这样的处分对我有用吗?显然是毫无用处。从小,我的脸皮就像邓禄普的轮胎皮一样,不仅厚,而且耐磨。受罚之后,我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干脆就把身后的劳动工具全给毁了。班主任看我丝毫不畏惧任何处分,又怕我再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就只好给我换了个座位。那天的自习课,班主任走到我的座位旁,用手指了指着最左边窗户旁边的一个空位说,你就坐那吧!我兴高采烈的把课桌搬过去,一开始我没怎么注意,等搬过去后才发现,同桌居然是开学时那个吓了我一跳的女生。因为那次的事,我一直有点过意不去,可我刚一坐下,她就冲我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我也只好示意性的报以一个微笑。

一开始,刚和小雪同桌时,我们产生的交集不多。 第一次的对话,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刚搬过去的那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她在写作业,我在看课外书。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转过身来问我:“你还记得我吗?开学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我抬起头,看到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有一丝期待,有一分喜悦,又有一点我无法用文字来描述的东西。我说记得,她似乎很开心,继续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夏小雪,你呢?”我疑惑的问道:“下小雪?那你家是不是还有人叫下大雪?”小雪扑哧一笑:“你真逗,是夏天的夏。哎,你到底叫什么啊。”我笑笑:“刘心宇。”小雪皱起眉头,不相信的说道:“你逗我的吧!哪有人叫流星雨的啊!”我笑了笑,把自己的作业本拿给她:“是这个刘心宇。”小雪看了看,笑着说:“呵呵,你这名字真有意思。”正是从这次简短的对话后,我们突然像已经认识很久的时间一样,变得丝毫没有陌生感。

那个时候,我喜欢在上课时看课外书。其实上课看课外书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因为你随时都可能被班主任逮到。相信大家都知道,所有的班主任都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像只壁虎一样趴在窗户上,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没收的手机,课外书,还有各种玩意不计其数。不过,我却从未被班主任没收过任何东西,而这全都要归功于小雪。小雪似乎天生就能一心二用,她会在写作业的同时用余光观察窗户外面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她马上就会用手肘轻轻的推一下我的左手,然后小声地说,老师来了,别看了。就是这样,在小雪的帮助下,我每次都能顺利地躲过班主任的突袭检查。

不过,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虽然没有被班主任没收过东西,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被其他老师没收过东西。唯一没收过我的一本课外书的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数学老师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大伯,仿佛天生秃头的地中海发型,一副老花镜下那猥琐中又带点俏皮的眼神,长出鼻孔外的鼻毛,以及那口烟熏的黄牙,这一切都表明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来自江湖。他喜欢抽烟,由于对他印象深刻,我至今还记得他抽的那种烟有一个听起来十分浪漫的名字——相思鸟。那天上数学课,我把一本课外书夹在数学书里看,看到有趣之处就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这个笑非常短暂,按理来说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但我前面说过,数学老师绝非泛泛之辈。在那一副老花镜的帮助下,他猥琐的眼神敏锐的捕捉到我那一个短暂的笑。他突然叫道:“刘心宇,你在看什么书,交出来!”我大惑不解,心想我把课外书夹在数学书里,他坐在讲台上是不可能看得到的。于是我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是在看数学书啊!”数学老师冷笑一声,用手推一下眼镜,拿着数学书在手里晃了晃说:“数学书?这本书我教了二十几年了,我看着都想哭,你说你会看着想笑,谁信啊!”说完之后,他直接走过来抽走我夹在数学书里的课外书。我哑口无言,小雪转过身来与我四目相对,她忍不住笑了笑,耸耸肩说道:“这可不怪我哦!”我也只得苦笑一下,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把数学老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有一次在星期五的下午,我被班主任留校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毕竟我留过校的次数跟我不交作业的次数是成正比的。那天下午的阳光是淡淡的橘黄色,午后的太阳仿佛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行动缓慢,挂在西面的小山坡上赖着不走。班主任在教室里守着我补作业,由于我急着回家打游戏,所以拼命的赶,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补完了所有作业。我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捧着作业递给班主任道:“写完了,老师。”班主任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你小子什么时候写作业的速度变得这么快了?”我挠了挠后脑勺,嬉皮笑脸的说道:“男人嘛!关键的时候必须的快。”班主任看着我,不屑的说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关键的时候吗?”我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原来此话另有深意。班主任看了看我的作业,只是随便翻了翻,并没有在意答案的对错。等我离开学校之后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问题的答案本身就没有对错之分,就算有——也并不重要。确认我已经写完后,班主任大手一挥,示意我可以滚蛋了。

我很快收拾好书包,以令刘翔汗颜的速度往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可刚飞奔的校门口,就听到左边操场上就有人在叫我:“哎,等我一下,刘心宇。”我迅速的刹车,由于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我站稳后转过身来,才发现小雪正从乒乓球台那儿抱着书包一路小跑过来。她到达我跟前的时候,喘着粗气面颊绯红。我疑惑不解的问她:“放学不回去,在这干嘛?”她笑呵呵的说,等你呀!我的疑惑更大了:“等我干嘛呢?”小雪眨巴眨巴眼睛,语气之中带点恳求:“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我:“干嘛啊?”“陪我去一趟西面的那个山坡。”小雪指着学校西面的那座山说道。我好奇的问:“去哪干嘛?”小雪:“陪我去那摘红色蒲公英。”我狐疑的看着她问:“红色蒲公英?我只见过白色的蒲公英,红色蒲公英我可是从未见过,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小雪非常认真的说:“是真的,我可没骗你,上次我还在那摘到过。”我想了想,小雪应该不会骗我,但我急着回家打游戏,就只好说:“要不下次再陪你去吧!我今天有点事。”小雪看着我问:“什么事啊?”我如实交代:“回家打游戏。”小雪不屑的说:“就这点事啊!不行,你今天一定陪我去。”我不甘心的问:“为什么啊!”小雪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思索片刻后说:“因为……因为我上课的时候帮你盯老师,你值日的时候我还帮你擦黑板,我还经常帮你写作业。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你就不能帮我一次吗?”被她这样一说,老子当时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想想也是,跟她同桌这段时间她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想了想,似乎只能答应她:“好吧,我去。”小雪顿时喜笑颜开,拽着我一路小跑,不停的催促我快点。

当我们到达山坡上时,时间已接近傍晚,昏黄的阳光显得更加暗淡,光波将远处的山峦与天空衔接地如同世界的尽头。我大汗淋漓,累得像条狗一样,只能气喘吁吁的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休息,而小雪只是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细微的汗珠。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有疑惑:难不成你一个男生的体能还不如一个女生的体能好吗?这就要说一下我和小雪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刚到山脚下的时候,小雪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我以为她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也就没有多问。然后,只见她拉开自己的书包,我往她书包里一看,顿时惊为天人。她的书包几乎塞满了书,我不解的问,你带这么多书回去干嘛啊?她头也不抬的说,因为每一门科目都有作业呀。相比之下,我就自愧不如了,我的书包里往往只放个两三本书,其目的也是为了回家后在爸妈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不过,小雪这一书包的书绝对不轻啊。那个时候还没有女汉子这个词,不然小雪一定当之无愧。等小雪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放进书包后,我以为可以走了,可起身走了几步却发现小雪依然停留在原地。我问她怎么不走了,她不说话,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放在地上的书包。我不太明白,走到她跟前问她怎么了。她扯了扯我的衣角,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书包。我恍然大悟,以一种吃饭时不小心被鱼刺卡到的表情看着她,心想:莫非这厮是在含蓄的表达——这书包要我替她背。我的冷汗都已经冒出来了,但好在我的厚脸皮这时候发挥了作用。我装做不明白她的意思,故意问她:“哎,你是累了想多休息一下是吧!没事,我等你。”小雪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书包。我继续佯装着问:“那你是不是想喝水,要不我帮你去小卖部买瓶水。”小雪依然重复着她刚才的行为,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俩人就这样僵持着,我小心的瞟她一眼,发现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是被小雪盯的发毛,只好走到她旁边把她的书包给背在肩膀上,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哎,你这书包还挺沉的啊!”这时,小雪才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后。

时间慢慢的流逝,远处的天空如同被人拉下了序幕一般渐渐暗了下来。 小雪在一旁的草丛中寻找着她所说的红色蒲公英,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耐烦的问:“找到红色蒲公英没,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去了。” 小雪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叫我过去帮她一起找。我只好跟在她身后四处张望,期待真的能找到她所说的红色蒲公英。过了一会儿,小雪也开始没了耐心,嘴里开始嘟囔着:“明明上次就是在这看到的,怎么就找不到了。”我在一旁催促道:“走吧!再不回去就真的天黑了。”小雪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又看着我说:“那以后你还能再陪我来这吗?”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家打游戏了,就连声附喝道:“行行行,以后再陪你来,我们快回去吧。”小雪的脸上这才出现久违的笑容:“说话算数哦,好,我们回家吧!”

在我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有很多让人尴尬的事都发生在课堂上,我总是成为他人的笑料。但如今我终于明白,那些我曾经发生的事故,现在再看都已经变成故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那应该是在每周星期三的音乐课上。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一个退伍的老军人,那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是他永远的行头,那一副老花眼镜是他上课的必备工具。初一那一年我们只学会《团结就是力量》,《咱当兵的人》这几首军歌,因为他只教我们唱军歌,并且永远都是这几首歌。以至于后来我只要听到这几首军歌,就会激动的拿圆规戳大腿,不过幸好,我戳的都是别人的大腿。

作为一个音乐老师,他的歌声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怎么形容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早上他一时兴起的唱起军歌,把正在操场晨跑的老校长唱的心脏病发作送进了医院。那天的音乐课,他出奇的没有教我们唱军歌,反而询问我们最喜欢的歌曲是什么。那个时候,大家喜欢的无非都是当下最流行的那些无病呻吟的情歌。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己喜欢的歌曲名,教室顿时乱的像一锅粥。音乐老师只能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通过点名来决定谁先说。点了几个同学后,音乐老师点到了小雪。小雪平常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显得比较局促,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但这一次,小雪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她站起来平缓的说道:“我最喜欢的歌曲是周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而此时我就坐在她旁边,抬头望着她,一缕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显得非常柔和,而这缕阳光正好不偏不倚的从小雪的发稍穿插而过,她脸颊的轮廓显得有些迷蒙。我一时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圣母玛利亚,又以为是看到了天使。

也许在音乐老师看来,此时的我是在发呆,所以他试探性的叫了一下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音乐老师点名要我回答这个问题。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经搭错了,脑袋一热也随口说了一首周杰伦的歌,至于是哪首歌我是真忘了。原本以为只要随口说个歌名敷衍一下就行,但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正当我准备坐下时,音乐老师突然说道:“那么你就上来唱一唱你所说的这首歌曲吧!”我正想找借口推脱,但此时全班的同学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开始起哄。我只好决定硬着头皮上去,可刚站上讲台不到一会儿,许多同学就爆发了雷鸣般的笑声。我不明所以,我都还没唱,笑个毛线啊!我心想难道是笑我样子太蠢,说实话,你们笑我没关系,不过笑的样子太难看,我还是很有可能把粉笔插进你们鼻孔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绝对是我中学时代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正当我被班上同学的笑搞得一头雾水时,我发现小雪好像在暗示我什么,她冲我做着嘴型好像在说什么,可我又没学过唇语,根本不明白小雪在说什么。小雪看我没反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对啊,写给我看我不就知道了。小雪写好后,把本子举起来给我看。我定睛一看,上书两个大字:裤子。我低头一看,妈的——裤子拉链没拉。当时的尴尬程度不言而喻,也就是我还能“临危不惧”,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歇菜了。只见我淡定的转过身,然后默默的拉上了拉链。见我如此淡定,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该不该笑,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坐着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我咳了几声润润嗓子,就若无其事的唱起那首我至今还想不起名字的歌曲。一曲终,众人惊。为什么会惊呢?因为他们一句歌词也没听懂,别说他们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同学们质疑我唱的不是周杰伦的歌,而是英文歌。我发誓,我那天唱的真的是周杰伦的歌,不是英文歌。时至今日,周杰伦的歌在我听来,歌词依然如同英文歌一般难懂。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原来高中同学说我五音不全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那之后不久,我们便迎来了升入初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在我的学生时代,我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然而最让我无法忘怀的就是这次期末考试。那是我的成名日,是我第一次在全校广播电台中被提到名字,也是唯一的一次。遗憾的是,我是以一个违纪者的身份被通报批评。那是一场英语考试,那天我和小雪都被分在了实验楼的考场,小雪就坐在我的左上方。试卷发下了来后,我大致翻阅一遍,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抬头看了看监考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威慑力,在毫无畏惧的情况下我倒头就睡。

中午时分,阳光渐渐变得刺眼,一缕阳光打在我的眼皮上,我带着倦意醒来。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教室墙壁上时钟,距离考试结束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我准备胡乱填写几道选择题就交卷,刚填了几道题目,一个纸团扔了过来。我抬头看了看,小雪笑嘻嘻的望着我,我立马明白了,这是她给我的答案。我把纸团拿到课桌底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满心欢喜的准备抄,可还没有动笔就被监考老师抓个正着。她走到我的面前,言词嚣张的问:“课桌下是什么东西,交出来。”我抬头看了看小雪,小雪神色慌张,我又看了看监考老师,她正迫不及待的等我交出证据,然后判我死刑。于是,我冷静的拿出纸条,然后缓缓放进嘴巴,努力的咽了下去。原本就胖的监考老师气的鼓起来像个圆球一样,她一拍桌子,愤然的说道:“你那个班的,零分!”我还是不说话,小雪却站了起来,细声细气的说:“老师,他不是在作弊,那……那是我写给他的情书。”我,监考老师,以及全考场的人都以同一个表情看着小雪。监考老师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我也呆呆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考场寂静无声,那是我第一次明白“鸦雀无声”这个成语原来是这样的。突如其来的考试结束铃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监考老师忙着去收试卷,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以来,这个故事都是我藏在心里的一个秘密,原本没有想过把它写下来。可是转眼之间又过了一个七年之痒的时间,那些本来就已经被岁月模糊了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像是突然惊醒时被遗忘的梦。而两个月前,很多的事物和人都告诉我,记忆是会骗人的。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害怕如果再不写下来,故事和她都将会永远的从我记忆中消失殆尽。

那天考试结束后,小雪看到我的时候,脸红的像是天边快要消失的晚霞,而我的心里其实也一种有莫名的悸动。不过我们却像早已约定好了的一样,谁也没有提那天考试的事情。星期五的一节自习课上,我趴在课桌上,从小雪的身体和课桌之间的空隙看着窗外花坛上几只跳动的麻雀。阳光从树梢穿越而过,洒在走廊上像是琥珀和琉璃被打破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一样,十分地纯净明媚,让我想到了小雪的笑容。我稍微抬起头,看到小雪拿着铅笔认真的在作业本上画着什么。我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过了一会儿,小雪突然拿着作业本转过身来,发现我正好看着她,我们的眼神瞬间交融在一起,气氛突然凝固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你在画什么?”“哦,你看,画的好吗?”小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作业本递给我。我看了看,坦白的说,我没有看明白小雪画的是什么,像是一棵草,又像是一棵小树。但我还是说了一句:“嗯,还不错,这棵草画得还挺像一棵树的。”

小雪拿过作业本,看着自己的画,不满的说道:“什么草啊树的!这明明就是一棵红色蒲公英好吗。”我拿过作业本,认真的端详一会儿:“这个是不是蒲公英我不知道,不过,作为一棵红色蒲公英——起码它也得是红色的啊!”小雪看了看,说:“我知道,可是彩色笔没有铅笔那么细,画不出蒲公英的那种细细的绒毛。”我想了想,说:“你可以把它画在一张红色的纸上啊!”小雪恍然大悟:“对啊!这是个好主意。”然后马上在课桌里翻找起来,我也在自己的课桌里帮她找找是否有红色的纸张。结果是我们谁也没有找到一张红色的纸。小雪把额头前的发梢撩了撩,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画。过了一会儿,小雪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啊!我想主意到了。”我正疑惑她想到了什么,小雪突然拿出钱包掏出一张红色的一块钱,兴奋的说:“就画在这个上面。”可能有人要问了,一块钱不是绿色的吗?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是,在那个时候大部分发行的一块钱纸币都是红色的。不多时,小雪把她画在一块钱上的蒲公英拿给我看:“怎么样,这样就是红色蒲公英了吧!”我看了看:“嗯!这样确实很像一棵红色蒲公英。”小雪说:“那你觉得好看吗?”我说:“挺好看的,虽然我没见过真的红色蒲公英,但是我能想象的出来,那一定很美。”小雪说:“那你喜欢吗?喜欢的话那我把它送给你。”我呆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点了点头:“好啊好啊!”拿着这一块钱,我有种莫名的感动,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捡了个宝贝一样。随后我又不甘心的开玩笑说道:“早知道你是要画了之后送给我的话,就让你画在那张红色的钱上好了。”我指了指小雪钱包里的那张鲜红的毛爷爷。小雪也故意做了个鬼脸,说道:“去死吧你!”饶是如此,我也还是非常开心,甚至有些感动。小雪顿了顿,又说:“哎,你可别用它去买零食吃了。”我当即表示,绝对不会。众所周知,刘心宇是一个非常讲信用的人,诚实一直是老子作为安身立命之本。所以,我绝对不会用这一块钱去买零食。于是下午放学后,我去游戏厅用这一块钱买了四块游戏币。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和小雪边走边聊,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红色蒲公英啊!”小雪说:“因为它很美呀!而且你知道吗?每一种花都有它专属的花语,而红色蒲公英的花语是我最向往最喜欢的。”我问:“那红色蒲公英的花语是什么啊!”小雪说:“是……我不告诉你。”我不屑的说道:“切!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小雪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我,并没有反驳我的话。直到路过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时,我随手摘下一朵油菜花问道:“你不是说每一种花都有它专属的花语吗?那请问油菜花的花语是什么啊!”小雪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说:“这个……我还真没听过。”我哈哈大笑:“怎么?没听过,我告诉你我就知道油菜花的花语是什么。”小雪非常认真的问:“是什么啊!”我狡黠的一笑:“哈哈,我也不告诉你。”然后把油菜花揉碎了扔在小雪的头上,拔腿就跑,只留下小雪一人在后面大声叫喊,深藏功与名。

我一直以为,在我三年的中学时代,小雪会毫无疑问的一直都在,但是生活中的意外往往都是在毫无波澜的情况下突然袭击。期末考试之后不久,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小雪像往常一样约定我放学后一起回家。在路上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小雪有点不太对劲,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一直低着头。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啊!有什么心事吗?”小雪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我一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半天才说道:“我可能要转学了。”我下意识的问道:“真的?”小雪低着头说:“真的。”只是改变了一个标点符号,“真的”这两个字就像一柄重锤一样直击胸口,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假装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小雪说:“那天期末考试的事被班主任告诉我爸了,我爸怕影响我的学习成绩就给我安排了转校。”我说:“可是我们并没

有什么啊!你可以告诉你爸他们,那只是你写给我的考试答案而已啊!”小雪说:“我说了,可是我爸根本不听我解释。”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来挽留小雪,毕竟对于一个初中生而言,无论面对怎样无奈的安排,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放学后回家的这条路我走过无数遍,但从来没有过那一次走的这样的缓慢,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够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耷拉着脑袋,一副鳖三的样子。小雪问我干嘛低着头走路,我不想让她看出来我很难过,只好敷衍的说:“我想看看地上有没有钱捡啊。”没想到这句随口乱说的话却引得小雪哈哈大笑,随后小雪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说道:“其实这次转校也没有关系,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回到这个学校的。”小雪的这句话像是一针兴奋剂,让我突然满血复活。至少,这是一个期待。

寒假过后,2008年如约而至,新的学期开始。小雪转校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毫无生趣可言。上课的时候再也不敢看课外书书了,因为没有人会提醒我老师的到来。学校的生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我也在期待小雪也许会再次回到学校的过程中波澜不惊的上课,考试,过着和他人无异的生活。一年的时间一愰而过,这一年的尾声带着冰冷的寒意到来。2008年的冰雪灾害袭击全国,虽然不像其它灾害一样,没有什么人因此失去生命,但是却给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

深冬时节的一天,寒假已经过了一大半,春节也在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那天下着大雪,我顶着寒风,四处溜达。在路过一条老街的时候,路口旁边的一棵榕树下站着的一个人定格了我的视线。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的靠近,直到完全看清楚她的侧脸。我刚想开口询问来确认一下,她突然转身,当我们眼神碰到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完全确认了——她就是小雪。我们征了一会儿后,小雪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刘心宇?”我顿了顿,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夏小雪。”小雪几乎是用蹦跳的方式走到我跟前:“真的是你啊!没想到刚回来了就碰到你了。”我说:“你是才回来吗?”

小雪说:“嗯,今天早上才到的。哦,对了,我今年要转学来这里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十分笨拙的说了一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话,不过这句话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字,那个字就是“哦”,至于后面的字你们自己脑补一下吧。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次见到小雪的情景,是在微风轻盈拂过指尖的春天,还是在阳光柔和掠过发稍的夏天,抑或是枯叶纷飞飘过窗前的秋天,但却不曾想过会在这寒风冷冽大雪飘澪的冬天。更没想到的是,当小雪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雪却与我截然不同,这一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让她对我感到陌生。当我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她为什么会再次转校来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像以前一样拽着我的手,一边往前拉一边说:“走,陪我去学校走走,一年没来过了,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我一边跟在小雪身后,一边尽量平静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不一会儿,我们便到达目的地了。由于放寒假,学校里没人,显得十分安静。操场上被白雪铺满,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像是一块巨大的洁白无瑕的玉。小雪轻轻的一脚踏上去,一个清晰的脚印立马显现出来。小雪一回头发现我傻愣愣的站在那,冲我挥挥手道:“快过来呀!呵呵,这里好好玩哦。”我笑了笑,便马上走到她的身旁。小雪张开双臂,站在操场上,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肩膀上,额头的发稍上,眼睛的睫毛上,如同沾了一层轻盈的蒲公英一般,看着让人格外心疼。她张开双臂,好像要把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拥入怀中一样的说道:“好美的雪啊!”而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道:“是啊,好美!”她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你也觉得这雪很美吗?”我慌忙的说:“是啊是啊!”

这个时候,一段铃声响起,我清楚的记得这就是那首《蒲公英的约定》。小雪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她爸打来的。接了电话过后,小雪意犹未尽的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们开学的时候再见哦。”我说:“嗯,开学的时候再见。”小雪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笑嘻嘻的说了几句新年快乐啊之类的话语。我愣在原地,感觉这一切恍如梦境,她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世界,就像她那时那么突然的离开我的世界一样。

我满心欢喜的在过年中期待着能够和小雪再次像以前一样,直到春节结束,正式迎来了开学。可是生活永远不会像歌词中所写的那样美丽,现实永远不会满足你的期待,它往往是给了你一点希望,却又马上让你失望,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绝望。小雪虽然再次回到这个学校,但是却并没有分在我的班里,而是分在了另一个班。由于没有分在同一个班,而小雪又成了住宿生,所有开学后一连几个月我们都很少碰面,偶尔在课间的时候碰到也只是互相报以一个微笑。

一个学期的时间一愰而过,初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到了。一次课间操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小雪,突然发现她变化很大,个子似乎长得跟我一样高,身材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瘦弱。即便是穿着和其他同学一样的校服,站在人群中却依然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的存在。学校里面突然有很多人都在讨论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雪已经被众人评为校花。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不在是那个能在上课时帮我盯老师的小雪,不在是那个闹着要我陪她去摘红色蒲公英的小雪,而是变成众人眼里的校花同学。我想,小雪已经变成一棵高高在上的大树,而我却只是一株普通的藤蔓,但作为一株藤蔓,我却并不想攀附她的高枝。所以我开始有意识的避开她,甚至在放假的时候她好几次让我陪她出去玩都被我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一段时间后,开始有各种各样的男生给小雪写情书。甚至在我班里的一个肚皮很大的,不学无术的胖子都要给小雪写情书,但遗憾的是,他会写的字比他不会写的字还要多。也不知道是谁向他推荐的,居然让他找我替他代笔。他兴冲冲的跑来找我,并声称愿意以二十元一封的价格作为报酬。我自然是对他不屑一顾,众所周知,刘心宇是一个对钱财视如如粪土的人,区区二十元就想收买我,太天真了!可是众所不知的是,我也是一个对粪土视如宝贝的人,所以我跟他说我要五十元一封的价格,不想这个胖子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虽然拿了他的钱,答应帮他写情书。但是出于私心,我常常故意写错字,主谓宾的语序也是尽量能有多乱就有多乱,还故意以增加情书内涵为由掺杂了许多文言文,那情书别说是小雪了,就是李清照在世也看不懂。现在想想还有一点惭愧,不过反正他也看不出来。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那句有名的鸡汤话:“当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时,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后来我才意识到,当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时的确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不过等你爬上窗户才发现,窗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过这还算好的,有些时候,上帝在为你关上一道门时,还会用门夹一下你的脑袋,然后再放一条恶狗进去把你咬的遍体鳞伤。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现在时常会有人温柔的问我:“你的脑袋是被门夹过吗?”不过对此我却往往不会理会,因为我深知有些人的愚蠢程度仿佛如同清水里的石头,一眼望去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到后来,剧情的发展远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因为最后还是有人占据了小雪这块高地。那个男生是小雪的同班同学,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地理位置而言他就占据了优势。但是可怕的是,他的战斗力也是学校首屈一指。为了节约篇幅,外貌描写的就简单点吧!一句话就可以形容:帅的一塌糊涂。而且这个男生还成绩优异,品位极高,智商超群。在我还背不全乘法口诀的时候,他就会用涵数和勾股定理计算出他站在太阳底下时影子的阴影面积。在我还不分不清杜拉斯和杜蕾斯有什么区别的时候,他就已经熟读中外各种文学名著。据说他曾经还研究出一个太阳能手电筒,只要太阳一照马上就亮,节能环保,不过由于电池没有储蓄能力,这个手电筒只能在太阳底下才能使用。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凭借这个发明获得全市青少年科技一等奖。

我不知道他是这样和小雪好上的,只是常常能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看到他和小雪在操场上有说有笑的散步,有时候他会经常有意无意的把手搭在小雪的肩膀上。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在操场的乒乓球台上打球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虽然已经好久没有和小雪说过话,但是这声音分明就是小雪的声音。我一转身,正好碰到他们迎面走来,小雪笑了笑向我挥挥手,我也马上对她笑了一下。直到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那个男生问了小雪一句:“他是谁啊!”小雪毫不在意的说:“以前的一个同学而已。”听到这话,我不知道当时我有没有难过,有没有感觉到失落,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不确定,又或许是我不愿意去确定。只是在他们走后,我在打球时脑袋里还一直在回想刚才小雪说的那句话:以前的一个同学而已。直到被朋友的抽球打到脸上时才醒悟过来,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美好的东西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带走,最后留下的只是散落一地的碎片。在临近中考时,那个男生为了更好的前途,选择保送到全市最好的一所高中,而并没有跟小雪报考同一所高中,他毫无留恋的提早离开了学校。后来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看见过小雪出现在学校的任何地方,也许她选择待在教室里会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直到有一次,我故意在放学后坐在操场上的乒乓球台上等她,就像她以前坐在操场上的乒乓球台上等我一样。直到所以的同学都走光了,小雪还是没有出现。我满怀疑惑的来到小雪的教室,走到门口时,我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不知道是在写作业还是在画画,我径直走到她的座位旁,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我后眼神流露出来的一分莫名的柔和,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依然在画着画。我挨着她的座位坐了下来,发现她画的居然是红色蒲公英。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我们还是同桌的时候,如果她还会再为我画一株红色蒲公英的话。以前我常常会思考什么是成长,但是当我再次坐到小雪身旁时候我才忽然明白,成长就是以前坐在小雪身旁,可以通过小雪的身体和课桌之间的间隙看到窗外的风景,而现在小雪的身体已经和课桌之间已经没有间隙。我想,这就是成长!

过了好一会儿,小雪突然放下手中铅笔,用着似乎毫无商量的语气说道:“陪我出去走走。”我愣了一下,赶紧拼命点头。我们在操场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直到小雪忽然抬头看了看学校西面的小山坡,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以后会再陪我去那找红色蒲公英的。”我顿了顿,说:“当然记得。”小雪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那。”由于临近暑假,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但是天色依然十分明亮。晚霞把整个山坡染成一片嫣红,小雪坐在一块空地上看着远处的晚霞不知道在想什么,风吹过树稍发出吱呀的声音。我坐在小雪身旁,也看着远处的流光溢彩,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虚实难分。

直到小雪突然问了一句:“你准备报考那所高中,未来有什么打算吗?”面对小雪突如其来的提问,我显得毫无准备。关于未来,我从来都不曾仔细想过,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可是未来就像是那些完全看不明白的选择题,不管你是否知道答案都必须做出选择,因为如果不选,那么未来就会成为一张零分试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雪,我仔细回想和小雪的第一次见面,再到后来在一起度过的所以时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对小雪暗生情愫,也许我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她。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小雪表白。不过现在想想,那句表白的话实在是让人疑惑不解,甚至别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句表白的话。但是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变成你的影子,白天就待在你的脚边,晚上就包裹你的睡眠。”不想小雪听我说完这句话后,竟然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也许小雪并不认为这是一句表白的话吧!不多时,小雪突然扑哧一笑,说道:“如果你变成我的影子的话,不是天天都得被我踩在脚下了吗?”面对小雪的思维逻辑,我竟无言以对。过来一会儿,小雪突然拍了拍了我肩膀,我转身看着她,她轻声说道:“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在他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只不过我们最后都成为他人眼中的故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晚霞消失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起很多红色的飞絮,小雪突然站起来,兴奋的说道:“快看,红色蒲公英。”我站起来,伸手想抓住一片飞絮,看看红色蒲公英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一片,只能看着它们从我眼前飘过。小雪却沉浸在这一番景色无法自拔,如果眼前的景色是真实的,我真想跳进去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小雪在一起,也是最后一次去那个山坡,此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也再也没有留恋过那些虚实难分的流光溢彩。

故事写到这,原本应该就在我和小雪中考过后各奔前程后,就这样平淡无奇的结束。但两个月前和一个初中同学的偶然相遇,让这个原本已经过去的故事变得扑朔迷离。那个同学是我初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好朋友,多年未见,自然会找个地方相聚一番。我们各自讲诉自己的生活,听到他无意中说到我初中时一个人坐在窗户旁边时,我停了下来,说道:“什么我一个人坐在窗户旁边,我不是跟夏小雪坐在一起吗?”初中同学疑惑的说:“什么夏小雪啊!我们的初中同学中没有这个人呀!”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便笑着说道:“你别逗我了,初一的时候我就是跟夏小雪坐在一起啊!”他想了想,说:“没有啊!你初一的时候老是往同桌的凳子上扔图钉,所以老师安排你一个人坐,你忘了?”听他怎么一说,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关于小雪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模糊,好像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小雪这个人一样。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回想过去的那些时光,关于小雪是否存在也成为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找不到任何事物来证明小雪的存在。终于,在回忆的追赶之下,我决定回到初中的学校寻找真相。我请了几天假回到老家,几年的时间老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初中的学校也变化惊人。以前老旧的教学楼已经焕然一新,如果不是学校门口上写着“长岭中学”这四个烫金大字,我都不认得这是我以前的学校。在学校经过多方打听,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有小雪这个人。我看着学校西面的小山坡,心想如果能找到红色蒲公英就能证明小雪的存在。直到我走到山脚下时,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我拿出手机百度一下红色蒲公英,结果让我毛骨悚然。红色蒲公英是存在的,不过却不在中国,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存在红色蒲公英。我没有再去那个小山坡,因为答案已经摆在我的面前。

离开学校后,我独自走在街上,此时的阳光十分温暖,可我却觉得格外寒冷,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嘲讽我。我走到学校下面的大街,发现以前的游戏厅居然还在。我走了过去,拨开门帘,里面有几个学生正玩的起兴。我跟老板买了十块钱的游戏币,由于很久没玩,技术很差,不一会儿游戏币就剩下三块了。旁边的初中生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技术那么差,还好意思玩。”我不想再被一个初中生鄙视,于是我拿着剩下的三块游戏币跟老板退钱。老板看了看我,接过三块游戏币,然后从钱柜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一块钱给我。我拿着这一块钱,感觉拿着一张塞在课桌里的草稿纸一样,这一块钱年代久远,颜色有点泛白。我正准备要求老板给我换一张钱时,突然隐约在这块钱的背面看到一点淡淡的铅笔画过的痕迹。我走到门口,透过阳光,钱的背面清晰的映出一株红色蒲公英。我伫立在门口,关于小雪的所有回忆全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那些碎片像是散落在房间角落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现在,只要我愿意,便可以把这些珠子全部捡起来,然后记忆这条线会自动把它们串起来。

老板见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块钱发呆,便说道:“怎么,你要换掉这张钱吗?”我想了想,走过去说道:“是的,换掉这张钱。”老板一边从钱柜里拿钱,一边说道:“这张钱虽然旧了点,但是它的价值依然没变。”我接过老板换给我的钱,说:“它的价值虽然没变,不过她对我而言,已经成为过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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