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恋爱如同槿花一般朝开夕落,弹指难拦,一去不复返。可在酒尽香残,夜耿灯寐之时回想起来,那份真挚如雪般的感情,依旧让人脸颊滚烫,心跳加速。
那年初夏,土豆升入初三,班里迎来了一位新的女同学,自我介绍时说:“大家好,我叫西然,东西的西,然而的然。我是双子座的,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和谐相处,成为好朋友”。平淡无奇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土豆的关注。
夏天的日头高,傍晚夕阳倔强的不想离开。她放出的余晖如一张漫天金缕,将整个城市罩住。临走时顺手一收,便没了光亮。风载着歌轻拂校园里每一个角落"一壶漂泊浪迹天涯南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对于正在篮球场挥汗如雨的土豆来说,思念就像那远在天边的高考----听着热闹,其实屁都不懂。
可有时候你并不知道,哪天天上会掉下什么砸中你。牛顿被苹果砸中,土豆却被红豆砸中——他得了相思病,他喜欢上了这位新同学。过程简单的让人窒息,有一次她在讲台上分享自己对一道题的独到见解。土豆本来饶有兴趣地要听题,结果题没听懂,却迷上了讲题人。他甚至把她的名字都忘了,现在却又身不由己的着迷。那一刻土豆才注意到她的容貌,个头高,微胖,圆嘟嘟的脸庞带着点婴儿肥,延颈秀项,连手都像小孩一样肥嘟嘟的。
土豆打听到她叫西然,清扬婉兮,人如其名,从此土豆便找各种借口接近西然,不是嬉皮笑脸的说没钱吃饭来借钱,就是可怜兮兮的说笔墨没了来借笔,实在找不到理由,就编排老师说老师让我来问你一道题。西然刚转来,就怕不能融入新环境,可没想到同学们竟然这么热情。所以每次土豆来找她帮忙,她都很开心地帮助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渐渐周围的同学不免觉察出异样,每次土豆借故来找西然,周围同学都打趣调笑他俩。土豆不善言辞,只羞得面红耳赤,低头讪笑。西然却大方地解释道:“别乱猜,我俩是纯洁的友谊。”土豆听了,表面同意,心中怅然。
日日相思,假装朋友让土豆难再忍受,他决定表白!不管前方是什么霜刀雪剑,至少也要让她知道,自己喜欢她。
为此土豆前一天晚上拟好表白要说的话,然后背的滚瓜烂熟。第二天他骗西然说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跟她一起探讨,让她放学迟一些再离开,西然也是爱学习的人,便欣然答应。放学后,等西然周围没人时,土豆慢慢蹭到西然桌前,面对西然,紧张地他将昨天晚上背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西然见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有话说不出口,样子颇为滑稽,不禁笑道:“什么题这么难,连说都说不出来?”土豆见她一笑生花,更显娇美,心中振荡不怡,一时竟来了勇气,心想:“忘了就忘了,干脆直奔主题”,正要开口。突然从身旁闯进一人,当着土豆的面抓起西然的手。然后回身朝他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说完,见土豆发愣杵在原地,眼睛瞪的比牛还大,也不待他回话,就拉着西然要离开。西然挣脱不过一边走一边抱怨说:“干…干什么呀,人家还在那站着呢!”
牵走西然的人是土豆最好的朋友晓磊,人送外号情场浪子,因为整个初三年级一共十个班,他在每个班都有过女朋友,他曾经告诉过土豆,说自己的愿望就是要找遍十二星座的女生。长袖善舞,为此土豆还向晓磊讨教过如何追求西然,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他捷足先登。土豆愣在原地,如同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全身冷透。
借酒浇愁绝不是愁更愁,否则又有谁去喝酒呢?土豆第一次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趁着酒劲土豆约出晓磊,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抢走她!?”
晓磊一把甩开土豆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调笑道:“什么叫抢走?你俩好了吗?”
土豆被问的哑口无言。
晓磊继续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下手,难道我还要为了你,当柳下惠不成?”
土豆吼道:“为什么偏偏是她!咱俩是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欺,难道你不明白吗!?”
晓磊不屑地说:“别天真了”,又笑着说:“等我玩完了,你再上也不迟。”
土豆听他如此说,竟将西然当玩物,怒火瞬间烧到头皮,飞似地冲上去揍他,土豆身材高大,晓磊哪是他的对手,当即被揍得鼻青脸肿。
第二天上学,西然瞧见晓磊一副熊猫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是被人打的,着急地来看望。晓磊吃了亏,心里窝着火,正巧西然来问,就添油加醋的将昨天之事乱说一通,让西然以为全是土豆在找茬儿。西然听后怒不可遏,冲到土豆面前指着他吼道:“你为什么打他!?”
土豆正要解释,西然忽然拿起他桌上的数学课本,三下五除二撕的粉碎,随后又将其他书本也这般撕烂。撕完后向上一抛,顿时纸屑如纷飞的大雪一般,落的满地都是。随后又瞪着土豆喊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再碰他一下,我就跟你没完!”说完又回到晓磊身边。
土豆心如刀绞。
从这以后土豆再也没去找过西然,而课间却总是从晓磊桌旁传来他和西然的打闹声。
渐渐的晓磊和西然的事传开了,班主任听说后,立即将他俩喊到办公室,质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俩事先已经商量好,统一口径就说没有。班主任不相信这是空穴来风,私下又问了几个他在班里的“间谍”,最终还是确定了事实。随后便将他俩父母请到办公室,严词批评,并警告说:“马上就中考了,还有心思谈恋爱。你们商量一下,必须有一个孩子离开学校,否则藕断丝连根本制止不了。”
双方父母见老师这么说,立即心急起来,晓磊妈妈抢先说:“她女儿勾引我儿子,是她女儿错在先,要说退学,也应该是她女儿。”
西然妈妈听她这么说,脸色顿时一黑反击道:“凭什么说我女儿勾引你儿子,我女儿出水芙蓉一般,看你这样子你儿子也好看不到哪去,癞蛤蟆竟然吃上了天鹅肉,真是笑话。”
晓磊妈妈听见她将自己都连带着骂了,立即撒起泼来,指着西然妈妈破口大骂。西然爸爸见晓磊妈妈满口脏话,耳不忍闻,也开始指责晓磊妈妈。晓磊爸爸见自家人被欺负,哪肯袖手旁观,忙插嘴进来,帮着晓磊妈妈,办公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争吵声越来越大,引得不少老师学生在门口驻足围观。班主任见这样吵下去弄不好要大打出手,马上厉声喊到:“都闭嘴!”办公室内立刻鸦雀无声。接着她沉吟了片刻,然后正色说道:“既然都是学生,那就看学习成绩,好的留下,不好的离开。”接着又说:“从最近的几次月考来看,晓磊的成绩比西然的要好。”
晓磊妈妈听后春风得意地附和道:“老师的办法好。他女儿的成绩那么差,如果不赶紧滚蛋,将来一定会拉低我儿子的成绩,我儿子那可是要考重点高中的!”
说完,又抢在西然妈妈反驳前说道:“年纪轻轻就当狐狸精,以后长大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最后四人不欢而散。
一天晚自习前,土豆正在一家距离学校很远的快餐店吃晚饭。吃到一半,忽然听见店门外有激烈的争吵声,声音有些耳熟。他便放下碗筷,刚走到门口,正巧看见晓磊一把将西然推开,西然则顺势栽到了身后的树坑里。昨天刚下雨,树坑里聚满了泥水,还飘着各种垃圾。西然无助地趴在坑内,满身污秽,恶臭连连,但她并没顾及这些,只是狠狠地瞪着晓磊。
晓磊面无表情地说:“我爸妈说,让我以后不要再跟你厮混了,马上中考了,学习要紧,咱俩先分手吧。”
西然冷笑道:“为了学习?你骗鬼呢!”
晓磊见瞒不过西然,如果再跟她争执下去,怕她一怒之下吐出些丢人事来,便不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西然见他一个屁都没放就要离开,哪里肯罢休,拖着一身脏水,赶上晓磊。“啪”的一声扇了他一个耳光,晓磊脸上立马蹦出五个泥手印子。晓磊怒道:“你疯啦!”西然也怒道:“你把我害成这样,连一句道歉话都没说就想走!”
晓磊被打了一耳光气急败坏,探出右手一把扣住西然的脖子,西然顿时瞪大眼摆手踢腿地挣扎。
土豆见西然脸色渐白,而晓磊则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忙抢上几步一把撞开晓磊的右胳膊。西然挣脱后握着胸口,躬着背,低头不停地大口喘气。土豆在她身后帮忙顺气,然后抬头紧盯着晓磊吐出三个字:“你别走!”
晓磊见土豆的眼神心里一哆嗦,忙转身离开。土豆见他要逃,忙起身要追,却被西然死死地拉住。
西然哭了,抱着土豆撕心裂肺的哭。哭到泪干时,她从土豆的怀中挣脱出来,转身要离开,土豆舍不得,拽住她的手,她也不用劲任由土豆抓着,只是不回头。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土豆明白了西然的意思,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放开了西然。
从这以后,西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是对土豆的态度,像陌生人一样。课间土豆再也没有听到过西然爽朗的笑声,不过有时会撞见晓磊在走廊和别的女生谈笑风生。再过一段时间西然的桌位空了。
人忙碌时,时间过的总是很快。初三那年转瞬即逝,中考结束,土豆考上了如愿的高中。
高中开学那天,春风桃李花开日,土豆一早就赶到学校,新环境让他充满憧憬。同学们轮番上台自我介绍,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上讲台,接着说道:“大家好,我叫西然,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和谐相处,成为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