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脚脚
我已亭亭,无忧,亦无俱。
大盗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友谊妹子,啥时候结婚?哥哥我等着蹭吃蹭喝呢!
良久,我敲下俩字:分了。
大盗不依不饶:靠,怎么搞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俩那么好的人,怎么会?balabala…
大盗还在喋喋不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清楚这是真的。还有,我和老徐都是好人。
我是在高二认识老徐的,其实也谈不上认识,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后来据老徐说,他也只知道有一个叫杨友谊的好学生,具体是谁也对不上号。
同学一场,没有联系方式,更没有偶像剧里互相暗恋的戏码,那时候的我们只单纯是对方生命中的路人甲。
大学我是在西安上的,有一天大盗在qq上说,友谊妹子,老徐要去西安,你帮忙招待一下呗!
大盗和我的好朋友是一对儿腻歪的小情侣,所谓爱屋及乌,他对我也是相当照顾。虽然我不善与人交流,但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个忙我乐意帮。
接到老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我直接带他去吃饭。饭桌上我们聊得很投机,很晚才领他去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歇息。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起逛吃逛吃,相处得格外融洽。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爱情的种子已经在那短短的几天里悄悄萌芽。老徐走了。我继续我的生活,和之前一样,整天泡图书馆,泡啊泡…
这样倒好了,事实上,老徐回去后我的生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经常打电话给我,一聊就是两个小时…聊着聊着我俩就在一起了。
后来我常说自己那会儿鬼迷了心窍,稀里糊涂就被骗了。大徐得意忘形扬言要骗我一辈子。
大盗知道我们在一起后开心得又蹦又跳,竟破天荒说了一句自认为蛮有文化的话,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徐一米八的个头,长得不帅也不丑。没什么歪心思,一心对我好。他在南京,我在西安。我们足够尊重对方,各自成长。所以异地恋的我们基本没有什么矛盾,感情一直很稳定。
大三那年母亲节,我提前一个月开始做手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阳光很好,我逃了一节思修课,手里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坐上了公交车。
我醒来的时候,我妈,我姐都盯着我,眼神复杂。
我有些疑惑:我不是在公交车上吗,我要回家,还有,我的蓝色妖姬呢?
我妈和我姐都背过身去抹泪。
我的脖子动起来有些困难,只好转动眼珠环视四周,才发现原来是在医院。
后来我妈说我坐的那趟公交车出车祸了,两位乘客重伤,其中一个是我。
伤主要在脸上,医生说可能要毁容。我们家没什么钱,无法做太多微整,换皮。电视剧里总是出现车祸失忆的戏码,我没有失忆。我觉得自己好丑,没脸见人。更怕自己耽误老徐,于是瞒着病情提了分手。
按理说我该这么做的,可是我没有。当时我只是想,真糟糕,没法回去上学了。至于老徐,我则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对于我们的感情,我始终有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他跑来医院看我,趴在病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说,老徐,我这不是没死吗?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医生不让我哭。而且我休学了,我脸上的伤迟早会恢复的。
老徐两眼通红,擦擦眼泪:活着就好,我也要休学。
我坚决不同意,他坚持不妥协。我们俩第一次大吵起来。
我虽不是悲观的人,但对恢复容貌这件事并没有信心,更何况家里没什么钱。我也想过寻死,可一想到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吃的没吃就打消了念头。而且我绝不允许老徐为我休学,那样的付出会让我倍感压力。
于是我逼他,如果休学就分手。老徐拗不过,只好作罢。
毕竟年轻,我恢复得挺快,腿啊,胳膊上的一些小伤基本恢复,只剩下脸部。医生说大量喝牛奶对皮肤恢复好,我就每天强迫自己喝一瓶又一瓶的纯牛奶,喝到吐,吐完继续喝。
老徐每天都打电话给我,每月定期回来看我一次。寒假里,每天都来我家陪我。他是学工业设计的,我生日那天,他花了一天一夜刻了把檀木梳给我。后来,我一直用。
我妈本是反对我恋爱的,看到老徐对我不离不弃就慢慢接受了他。
9个月后,我脸上的新皮肤长得差不多了。只是很脆弱,易过敏,易晒伤,两年内不允许用化妆品。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大四下学期,老徐在宁波实习。我也不想闲着,跑到宁波找他。我很快找了一份工作,我们俩一起在宁波安定了下来,柴米油盐的贫贱生活倒也过得有滋味。
友谊的故事讲到这儿戛然而止。
“然后呢?你为什么一个人来上海,到底为什么分手?”我满眼困惑,对这个气质不凡的新朋友越发感兴趣。车祸,不离不弃,这些都是电视剧里或者新闻里的情节好吗?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云淡风轻,宛若第三人称。
友谊没有正面回答:“大盗也尝试各种办法让我们复合,我们都拒绝了。两个好人在一起不一定皆大欢喜,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她抚摸着檀木梳子嫣然一笑: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我都是真的很喜欢檀木梳。
我还想问些什么,可看到她从容优雅的模样突然觉得不重要了。我明白,如果不曾相遇,她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檀木梳上有明显的断痕,被强力胶粘起来。摇曳着八个字:徐杨一生,携手终老。
仔细嗅,是檀木的淡香,是恋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