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梁山好汉鲁智深(3)

  鲁智深跑路,渭州官府抓捕不及时,只能行了海捕文书,出赏钱一千贯缉拿。这个赏钱要是被鲁智深知道了非气死不可,少华山上的朱武等人的赏钱也有三千贯,堂堂的鲁智深,在后来的梁山上排名第十三位的天孤星,竟然还没有没啥存在感的朱武等人值钱,可见在当时,杀人放火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儿,落草为寇才是罪大恶极,所以赏钱自然就高了很多。

  鲁智深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慌不择路,四处逃窜,晓行夜宿逃亡了四五十日,就来到了雁门关,刚好看见了很多人围在关门前,听一个读书人在念追捕自己的通缉令,鲁智深不识字,傻傻的还凑上前去看热闹,真是无知者无畏,刚好金老儿经过这个地方,一把拉住他叫道:“张大哥,你如何在这里?”一边说一遍生拉硬扯的就把鲁智深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恩人,你好大胆!见今明明地张挂榜文,出一千贯赏钱捉你,你缘何却去看榜?若不是老汉遇见时,却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见写着你年甲貌相贯址。”估计鲁智深一听此话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就道:“洒家不瞒你说,因为你上,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正迎着郑屠那厮,被洒家三拳打死了。因此上在逃,一到处撞了四五十日,不想来到这里。你缘何不回东京去,也来到这里?”我这都是为了你才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你怎么不听话没回到东京去?这不是枉费我一番辛苦吗?金老道:“恩人在上,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寻得一辆车子,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这厮赶来,亦无恩人在彼搭救,因此不上东京去。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老汉父子两口儿到这里。亏杀了他,就与老汉女儿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皆出于恩人。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那人员外也爱刺枪使棒,常说道:‘怎地得恩人相会一面也好。’想念如何能勾得见。且请恩人到家,过几日却再商议。”俗话说得好,有因必有果,好人有好报,这鲁智深救了金翠莲父女两,他们害怕郑屠追来,没有走回东京的路,反而北上到了雁门关,刚好鲁智深也是慌不择路一路北上,两下里在此相遇,可谓无巧不成书,而且那个金翠莲的金主赵大官人,也喜欢使枪弄棒,听说了鲁智深的光辉事迹,也有了仰慕之心,为后面赵大官人帮助鲁智深进入五台山文殊院奠定了基础,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因果循环的一个实例了。

  鲁智深跟着金老到家,一家人自然是盛情款待,鸡鸭鱼肉,时鲜果蔬,银壶烫酒,感恩之心,情真意切。这金老父女两纳头便拜,这让鲁智深有些受宠若惊,可能鲁智深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在朋友面前装逼,以显示自己英雄好汉的豪爽和侠义,救了这样一家毫无根基社会最底层的落魄父女,却得到了如此真心回报。可见也只有社会最底层的人才真正知道感恩。鲁智深道:“老人家,如何恁地下礼?折杀俺也。”此时的鲁智深已经不是位高权重的鲁提辖了,只是一个亡命天涯的杀人逃犯,还得到了金家父女的盛情款待,心里也是大为感动,以前的金老二也变成了‘老人家’,更有甚者,金家父女还给他立了长生牌位,早晚一炷香的敬着,终于明白这最低层百姓才有的纯真感恩之心。到了赵大官人来了,两人相见互相佩服,惺惺相惜,有一番相见恨晚的味道。对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敬佩有加大金主,鲁智深也表现出了自己最为纯朴的回报:“洒家是个粗卤汉子,又犯了该死的罪过,若蒙员外不弃贫贱,结为相识,但有用洒家处,便与你去。”赵大官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有钱人要是没有三两个为自己出头的亡命之徒,估计被人吃掉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赵员外一听此话大喜,知道自己这回捡到宝了,一个杀人不眨眼武艺高强的的打手立马就入彀了,马上安排鲁智深住到了自己在乡下的一个山庄里,这个安全所在正适合鲁智深这样亡命天涯的人藏匿身份,提高了鲁智深的安全系数,这让鲁智深大为感动道:“院外错爱,洒家何以报答?”赵员外便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如何言报答之事?”鲁智深就在这里隐匿下来了。

  过了七八天时间,鲁智深住在这里的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有衙门里的捕快在村里四处打听,有要来抓捕鲁智深的迹象,鲁智深想着再次亡命天涯,赵员外有些为难地说:“若是留提辖在此,诚恐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辖怨怅;若不留提辖来,许多面皮都不好看。赵某却有个道理,教提辖万无一失,足可安身避难,只怕提辖不肯。”鲁达道:“洒家是个该死的人,但得一处安身便了,做甚么不肯。”赵员外道:“若如此,最好。离此间三十余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僧人,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不曾有个心腹之人了这条愿心。如是提辖肯时,一应费用都是赵某备办。委实肯落发做和尚么?”鲁达寻思:“如今便要去时,那里投奔人?不如就了这条路罢。”便道:“既蒙员外做主,洒家情愿做了和尚,专靠员外照管。”既然打手做不成了,那就帮自己还了愿也好,赵员外这一手还是玩得很漂亮。鲁智深也是无可奈何,即便心里老大不愿,但这也是最安全可以规避一切危险的办法了,只能听从赵员外这样安排,专心在五台山上出家做和尚,至此,五台山文殊院里多了个喝酒吃肉不守戒律的花和尚鲁智深。

  上得五台山,见了文殊院里的老大智真长老,然后把带来的礼物都分发一遍,说了自己的表弟愿意出家为和尚,还了自己许下剃度一名僧人的宏愿,官府里的备案文书身份证件都已经办好了,智真长老看在赵员外时常送来僧鞋僧袜,米粮财物的面子上立马答应。此时的鲁智深懵懵懂懂不知礼义,显得极为憨厚痴傻,奈何知客僧等一众和尚见鲁智深相貌凶恶,一双眼恰似贼一样,不同意剃度。智真长老看出来鲁智深是个有慧根的人,日后可成正果,就力排众议,剃度了鲁智深为僧,赐名智深,从此,渭州府的提辖官鲁达正式成了五台山文殊院的智深和尚了。赵员外向每一个和尚都赠送了礼物,然后给庙里贡献了不少的银子,意思是让大家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多照顾鲁智深,特地有交代智真长老:“长老在上,众师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早晚礼数不到,言语冒渎,误犯清规,万望觑赵某薄面,恕免恕免。”长老道:“员外放心,老僧自慢慢地教他念经诵咒,办道参禅。”员外道:“日后自得报答。”人丛里唤智深到松树下,低低分付道:“贤弟,你从今日难比往常,凡事自宜省戒,切不可托大。倘有不然,难以相见。保重,保重。早晚衣服,我自使人送来。”智深道:“不索哥哥说,洒家都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鲁智深也算知道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鲁智深来这里就是为了避祸,可不会真的去守什么清规戒律,众僧做早课念经,他倒头就睡,片刻便睡死,晚上鼾声如雷,吵的别人也睡不好,坐没坐相睡没睡相,晚上起夜,不分大小,直接就在佛堂后面解决,搞得佛门净地臭气熊天,其他和尚都来告状,智真长老只是偏袒包庇,众僧好生抱怨这智真长老,对这鲁智深也是十分不喜。

  鲁智深在山上呆了四五个月,可能觉着缉拿自己的风声没那么紧了,就有些耐不住寂寞,想着下山到处转转,正赶上初冬季节,鲁智深僧衣僧帽深穿戴整齐收拾停当,一路就走到了半山亭,坐在鹅顶懒凳上,远观山下大好风景,就寻思道:“干鸟么!俺往常好酒好肉每日不离口,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使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这堂堂的提辖官当了和尚还是有些后悔的,不过这鲁智深的确是有福之人,想什么就来什么,口中淡出鸟来,正想着喝酒,就见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唱上山来,智深道:“兀那汉子,你那桶里是什么?”那汉子道:“好酒。”智深道:“多少钱一桶?”那汉子道:“和尚,你真个也是作耍?”和尚,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意思是你是和尚又不能喝酒,你问我的酒作什么?智深道:“洒家和你耍甚么!”我真没和你开玩笑,我就是要买来好好的大喝一场的。那汉子道:“我这酒挑上去,只卖与寺内火工道人、直厅轿夫、老郎们做生活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见住着本寺的屋宇,如何敢卖与你吃?”智深道:“真个不卖?”那汉子道:“杀了我也不卖。”智深道:“洒家也不杀你,只要问你买酒吃。”那汉子见不是头,挑了担桶便走。智深赶下亭子来,双手拿住扁担,只一脚,交当踢着。那汉子双手掩着做一堆,蹲在地下,半日起不得。鲁智深这一脚真够缺德的,这是要把人家的子孙根给弄坏了,让人家断子绝孙,真是不厚道。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旋子,开了桶盖,只顾舀冷酒吃。无移时,两桶酒吃了一桶。智深道:“汉子,明日来寺里讨钱。”那汉子方才疼止,又怕寺里长老得知,坏了衣饭,忍气吞声,那里敢讨钱。把酒分做两半桶挑子,拿了旋子,飞也似下山去了。可见鲁智深这一脚有多狠了,他喝完了一大桶酒,这人的疼痛才止住,够黑够狠够残忍,小人物的命运真是太苦了,一个和尚都能把他欺负的这么惨。

  鲁智深喝完酒,坐在亭子里休息了半天,这酒劲儿就上来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和尚这回事儿,脱了衣服,露出脊背上的一身的花绣。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就上山来了,两个当门卫的小和尚见了,手里拿着竹片子拦住鲁智深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噇得烂醉了上山来。你须不瞎,也见库局里贴的晓示:但凡和尚破戒吃酒,决打四十竹篦,赶出寺去;如门子纵容醉的僧人入寺,也吃十下。你快下山去,饶你几下竹篦。”这两个门子也是好意,劝解鲁智深先下山去,等酒醒了再回来,这样大家都方便,不想这鲁智深大概是当和尚时间不久,还没从提辖官的威风里清醒过来,作威作福的旧脾性一点没改,睁起双眼骂道:“直娘贼!你两个要打洒家,俺便和你厮打!”一个门子见势不妙,一溜烟的就跑去向监寺报告,另一个拿着竹片子拦着鲁智深,被鲁智深一把挡住,一个大巴掌就扇在了门子的脸上,扇得门子踉踉跄跄,还想着挣扎一番,鲁智深又是一拳,直接打倒在地,门子躺在地上痛嚎不已,鲁智深这才饶了他,踉踉跄跄的就走进了文殊院。监寺听得门子报说,叫起老郎、火工、直厅轿夫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从西廊下抢出来,却好迎着智深。智深望见,大吼了一声,却似嘴边起个霹雳,大踏步抢入来。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次后见他行得凶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槅关上。智深抢入阶来,一拳一脚,打开亮槅,三二十人都赶得没路。夺条棒,从藏殿里打将出来。这二三十人,看起来平时也没好好的锻炼身体,拿着棍棒,也奈何不了一个醉汉,确实够菜的,难道传说中的杨五郎的八卦棍都是假的不成?仰或是七八十年过去了,已经失传了?让这一众和尚拿着棍棒也只有逃跑的份儿?监寺见挡不住鲁智深,只有向自己的领导汇报。智真长老紧忙引了三五个侍者来到廊下喝道:“智深不得无礼!”鲁智深虽然醉得厉害,但还是认得谁是真正的领导,把手里棒子扔了,赶紧问询一声,对长老说:“智深吃了几碗酒,又不曾撩拨他们,他众人又引来打洒家。”我只不过喝了点小酒,有没有惹着他们,他们人多欺负我人少,群殴我来着,我心里好委屈啊。智真长老也知道和一个醉汉讲不了什么道理,就和稀泥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却说。”等你明天酒醒了我们在掰扯这事儿。鲁智深还是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指着那些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和尚们说:“俺不看长老的面子,洒家只打死你们这些秃驴。”指着和尚骂秃驴,鲁智深这是连自己也骂在里头了。长老让几个侍者扶鲁智深到禅房,鲁智深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安排好鲁智深,文殊院里有头有脸的大和尚们都聚集在长老的房间里,开始劝说智真长老:“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里容得这等野猫,乱了清规。”我们早就说了,这鲁智深不就是个出家修行的料,你看看,让我们说中了吧?智真长老不知是真的修出五眼六通了,已经看出了鲁智深未来成就了正果,还是拨不开赵员外的面子搪塞自己的这帮弟子,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啰唣,后来却成得正果。无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冤他便了。”明天我一定好好的批评他,你们就放心吧。这些和尚们难以理解智真长老的脑回路,都冷笑着道:“好没分晓的长老。”

  第二天早上,长老派人去叫鲁智深,鲁智深犹自熟睡,起来后光着身子,赤脚来到佛堂后面随地大小便,侍者等他洗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鲁智深来到了方丈,见了智真长老,长老苦口婆心的说教道:“智深,你虽是个武夫出身,今来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可杀生,二不可偷盗,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槅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所为?”不但破戒喝酒打人,还大声喧哗惊扰佛堂,这是一个和上尚应该干的吗?鲁智深出家也有快半年了,当然知道这些规矩,再说了,如果把长老给得罪了,把自己赶出文殊院,那自己就没了容身之地了,对于眼前的处境,鲁智深还是心里清楚的,于是就低头认错:“今番不敢了。”长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警告了一番,又留下鲁智深在方丈里吃早饭,边吃边好言相劝,还拿了一件僧衣,一双鞋子给了智深,算是打一巴掌再给甜枣的基本操作。鲁智深领了,回到佛堂继续当和尚,鲁智深醉打山门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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