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续杯 时候，小马刚好坐在我的面前。
此时咖啡厅外暴风骤雨，汽车一边鸣笛一边狂躁。人们行色匆匆，在雨幕里赶去祭拜亡魂。
“小马，去年清明节你好像也没有回老家吧？”我问面前这个湿漉漉的小马。
“没有呢，在新城的项目不做完暂时不会回去。”小马掏出一叠A4纸，在我面前开始摆办公桌了。他总是一本正经的忙工作，我只好在心里耸了耸肩，继续看着窗外。
不，其实我不是在看窗外的大雨。
我只是在通过窗户看投影在上面的那一桌情侣。这个角度绝佳，隐蔽性绝佳，小马死脑筋的掩饰也绝佳。
他的面廓比以前硬朗，皮肤比以前黝黑，言谈里，多了对话题的游刃有余。面前的女孩被逗的咯咯笑。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她，似乎要洞察她的内心。她很开朗，但架不住他热烈的眼神，竟面色绯红的低下了眼眸。
我有些不快。为什么？因为我认识他十年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我抿了一口白开水。是啊，我们始终是平行的。我不喝咖啡，但是我迷恋喝咖啡的他，就像不喝白开水的他曾经执着的迷恋我一般。
他把手放在了女孩的手上。我想起来当初，上学的时候，他的位子和我平行，中间隔着走廊，因为害羞，他经常用脚轻轻的碰我的脚。
他问女孩吃点什么，女孩说不饿。我想起来当初，我说饿了，他就无声无息的拿来一包泡面偷偷的放在我的抽屉里。
他递给女孩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我想起来当初，他在某一个下午给我一个手链，让我替他保管他的护身符。但是女孩打开了盒子，一枚闪闪的钻戒。原来他打算求婚了。我停住了思绪，脸色发白。
小马放下了笔，连忙问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胃疼。我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来掩饰脸色的难看。对了，这是我毕业以后第一次见到他。我们在社交工具上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系，他曾经约我出来吃饭，但是我不敢。嗯，是不敢。我不敢把十年以来在心里百转千回的记忆拿到饭桌上吃一顿，然后面目全非，再也拾不回来。也许我正视他的脸，他的生活，就不再执着于迷恋他这件事。所以我害怕面对他，这种舍不得来自心底，十年以来不断注入回忆，它已经长到我的心底，与我融为一体了。
小马已经给我倒了一杯热开水来了。我握着杯子，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对话。但我还是假装镇定的继续坐着，眼神也离不开他。
我其实已经坐到脚都快抽筋了。我是马涛。当我进入这家咖啡厅的时候我已经看明白。她的心思世人皆知，当然，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她一直在盯着窗户里的那个男人看，这种眼神，已经快要将玻璃熔化。我只好拿出A4纸掩饰我的尴尬。
一摞厚厚的A4纸其实不是工作，都是我的画。我不是一个艺术工作者，我在工作之余会用签字笔画硬笔画。当然这也都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她，因为工作有接触，开会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她，于是就随手拿着A4纸和笔开始画。之后的接触里，我也只是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伴她，她喜欢跟我倾诉。她的情绪，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谷底。但我没办法说什么，就这么陪她坐着吧，陪她好起来。
这个男人，各方面都跟我条件差不多。我其实比他有优势，但是她看我不是这种眼神。可是我已经着了魔一般被她吸引，不管她的视线看向谁，我都可以追随。
想到这里，小马低下头，继续在A4纸上涂涂画画。
这世上有很多动人的告白，有的撕心裂肺，有的声泪俱下。但今晚的告白，无声又寂寞，跟着风一起，躲进磅礴大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