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那山河浩荡——记我的十年山水旅行
-张不断 2022年8月-12月
四、游山玩水赏心事
（六）云海烟雨
游览山岳，遇见日出日落、云霞变幻是大概率事件，只要起早摸黑，多数时候都能求得；但遇见云海则是小概率事件，能否遇到全凭运气。
山为刚，云为柔，山景因云海出现，而刚柔并济。大山大岳，雨后天晴必然水汽蒸发，多数时候形成云雾，但若要形成云海，则需要符合更严格的地理学和气象学的双重条件。云海可遇不可求，正因如此，每每遇见云海（含云瀑），我便特别激动，特别珍惜。
在我的十年旅程中，遇到过许多回云海，但大都是远远观望。远观云海而不能亲近，心情是遗憾的，但当回头看旅行照片，云海却亲近起来；印象深刻的几次是在黔东南南线旅行带、甘南扎朶那山城、汕头南澳岛、大理洱海苍山间。
在黔东南南线榕江县、从江县、黎平县一带旅行时，我很多时候是坐车或徒步在大山之间，总能遥望到峡谷、梯田和村落里，不同程度的云海成片地出现，含接绵延，生成一幅白云生处有人家的美丽画卷。在扎朶那山城旅行时，第二天早上出门晃荡，遥遥地看见古城后方耸立参天的大山云雾萦绕，最终形成浓厚的云海，自山顶向山下流动，如龙虎下山，大有气吞古城之势，其他方向的远山中亦有不同程度的云雾蒸腾，只恨自己不能凌空飞渡。
在南澳岛的第一天傍晚，经过一翻跋涉我来到三澳村海岸寻找帐篷露营地，隔着海湾遥望连绵几公里的山岭上空，同等高度的浓浓云海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山脊，向着山尽头日落处缓缓涌动，融入霞光之中，灵动瑰丽。在大理旅行的第三晚住进洱海畔的才村，隔天清晨到洱海边骑行，天气晴朗，日出过后，但见西面苍山雾汽升腾，因势造形，缓缓形成两道绸带般的云海，下者悬挂山腰，上者覆盖山顶，气势如虹，为蓝天黛山增添许多的灵动和趣意。
远观云海，看到的是整体变化，但无法观赏云雾流动的细节及其光影的变幻，总觉得不够尽兴；当亲近云海时，看到云海壮观之下妩媚轻柔的一面，会更感到心怡目悦、心神荡漾，我幸运地遇到过三回，是在黄山、船底顶和华山。
黄山
第一回，也是最为壮观的一回，是在黄山，且是四连看。第一天冒雨上山，雨后山雾弥漫，下午五点前后，排云亭峡谷处翻腾的云雾，演化成云海，时而回旋，时而舒展，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急流奔腾；云海中的山峰如黑色剪影，与白色云海形成强烈的黑白对比，层层叠叠、生出无限的层次，构成一幅变幻莫测的云海大观。
第二天天未亮我便赶往北海景观台，日出前后举目东望，但见云海浩瀚没有边际、山峰如岛驻立期间，时有云瀑漫过山顶、然后倾泻而下，日出和霞光更为其增添梦幻色彩，大抵是天上瑶池的样子。上午深入西海大峡谷，则遇到一场轻盈的云海，但见云聚云散、萦绕青峰，万壑峥嵘的峰体时隐时现，如青纱遮脸，又如绸缎披身，形成一幅精彩绝伦的丹青画卷。傍晚在天海鳌鱼背处，看到山间云团长数十里，沿着峡谷缓慢爬行，似蛟龙出海，又似军团入山，气势如虹，将我这一天激动的心情上推至极致。
当晚我在鳌鱼背附近一亭子里裹雨衣就石凳而睡，夜里风雨大作，隔天阴雨为主，山间烟雨潇潇，直至我中午下山，无缘再见云海。
船底顶
第二回是在船底顶。这是粤北的一座大山，其穿越线路被誉为“广东户外毕业线路”，难度颇大。我是跟着户外团队，背着帐篷和摄影器材重装出行。
第一天登山途中，经历艰难攀登到一处峡谷的高处时，弥漫整个峡谷的巨大云海突然映入眼帘，近在咫尺；云海皎洁而浓密，在徐徐山风中徘徊荡漾，峡谷这岸草地青翠、对岸绿色峰岭时隐时现，这种绿白的反差，相比在黄山或其他地方远观时的黑白庄严，多了一份青春活力，让我等登山者顿消疲惫之感。因各峰岭高度相近、山势呈逶迤走势，云海缺少足够的高度、宽度和曲度自由变幻，其观赏度不及黄山云海，不过对当场的登山者而言，大美矣。
华山
第三回是在华山。其时是盛夏季节，当地暴雨较多，我是周末晴天爬行，夜宿北峰，第二天清晨向上爬，上午10点抵达东峰鹞子翻身一带，刚好遇到山间因气温升高而云雾升起、继而演化为大片云海。
在随后的一整天时间里，东南西中各个片区山峰谷地之间，云海幻生幻灭、层出不穷、姿态曼妙，时而轻盈、时而浓烈，连同千仞绝壁、重岩叠嶂，向现场游客呈现出一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游客们曾三度齐声欢呼，响彻山谷，云海因而更添一层雀跃气息。华山云海是壮观的、是瑰丽的，不过平心而论，由于华山景区整体空间不如黄山开阔纵横，绝壁高峰的层次也少一些，其云海的整体观赏度较之黄山稍逊风骚。
云海由云雾演化而成，但许多云雾最终无法演化成云海。云雾也会为山增加一丝约隐约现的曼妙，但会过于潮湿而混沌不明了，透光性差，色彩上显得晦暗。云雾聚不成团，因而缺少云海壮观的视觉效果。不过，相对于云海，旅行时遇到云雾的概率要大许多，我在温州楠溪江石桅岩、黔东南施秉云台山、张家界天门山、北岳恒山、深圳梧桐山和七娘山等山岭都有遇到过。
每每山间遇到云雾萦绕，我总会花许多时间等候，盼望其能演化成云海，但许多时候总是难以如愿。这个希望和失望的过程，又何尝不是对自然之美追求的一种体验呢。
西湖
赏云海需登山，赏烟雨宜临水。冒雨登山虽也别有一番趣意，体验“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更是一大快意，但总归来说，是种种不便。不过冒雨临水，却不一样：若是在喧嚣处，因雨的到来而人声消匿，水岸从此清静；若是在僻静处，因雨的到来而尘世清洗，水岸愈加宁静；而由于雨水的氤氲，水岸万物都柔情起来。
关于烟雨，最深的记忆，在西湖。那是第二回到访，其时江南已进入了梅雨天气，两天的时间里，遇到了大雨以及雨后空明。细雨濛濛时，西湖到处清脆欲滴，大雨滂沱时，西湖变得苍茫起来，而当潇潇雨歇时，西湖在阴云的衬托下，成为一幅铅华洗尽的水墨画卷。
于烟雨迷蒙中，徜徉在西湖山水间，别有一种情愫在心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这首诗最能传达我当时的感受。
达里诺尔湖
烟雨另一个深刻的记忆，是赤峰克什克腾旗达来诺日镇的达里诺尔湖。达来诺日镇是一个位于茫茫原野上的小镇，人烟稀少；我于镇上呆了两天，第二天找到一个有皮卡车的菜贩，向其包车一天，开启以达里诺尔湖为主要玩赏地的草原公路旅行。一路上经历晴空、阵雨，天空中时而白云飘动、时而乌云密布，气象变幻莫测。
先走达里诺尔湖北岸景区，因车不能进景区、徒步游玩费时，于是果然放弃，改为驱车前往南岸景区，这里有观光车穿行在几公里长的景观道路上。乘观光车前往曼陀山顶，途中雨雪来袭，骤风狂吹；到了山顶，依然天空阴霾、雨雪交加，湖面一片白茫；不久后，雨雪变为烟雨，天际处泛着蓝光，湖面泛起绿光，仿佛天地混沌初开；又过半小时，终于等到云开，阴晴相间，太阳时隐时现，湖面和岸边草地光影变幻，时有雨帘垂天接湖，风光无限美；不久后，阴雨向湖面以东聚集，雨帘垂向草地，湖面及其西边南边则阴云消减、阳光洒照，达里诺尔湖呈现出青逸瑰丽的一面，仿若天堂圣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