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一段脍炙人口的话:当回首往事时,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这大概算最早的心灵鸡汤了。如今,在这个物质至上被奉为普世价值观的当下,实在羞于再去谈理想信念,毕竟,我在这敲着字的时候,也很难不怀着某种功利的思想,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并欣赏。
这果真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我们不知不觉变得心浮气躁。我们面容扭曲,为着心里灼灼燃烧的欲望之火。
我们随波逐流,我们身不由己,等待着命运将我们冲上岸或者带离港湾。
前两年一位80后女教师的辞职信在网上走红,关于这位女教师的后续是,她似乎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去世界各地看看,而是在成都停留下来,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记者采访她,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
这是个人的选择,也许她已经找到自己的世界。
生活总是这样,远方留给我们的不只是诗意,还有可能带走我们的面包。
我曾和友人为此进行探讨,得出的结论是,在拥有面包的基础上更体面地追寻自己想要无疑是更为稳妥和完美的所在,而不是某天看似心血来潮的选择,比如小说中的思特里克兰德。
说他是世人眼中的疯子并不为过,他做了几乎在所有人看来无比疯狂的举动:辞去工作,抛妻弃子,远离中产生活,孑然一身远赴重洋追寻心中梦想。他曾经在巴黎街头贫病交加,差点一命呜呼,又深入荒蛮之地,最终在那里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伊甸园。
最后,他一把火烧了自己在墙壁上作的画,除了他的土著妻子和医生,没有人看到那幅旷世奇作。
天才和疯子往往并非泾渭分明,生前落魄潦倒致死的思特里克兰德在死后成为人们口中伟大的画家,他的画作被高价收藏,曾经的邻居很后悔没有在他的遗物拍卖会上把那几幅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画作买回去——当时,它们还没有身价倍增。
看着这个故事,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剧,“我”和我们都是旁观者,瞠目结舌地看着思特里克兰德在40岁的某一天突然惊醒,开始慢慢追寻之路。在我们看来,他追逐的不是梦想,而是噩运。当然,他如愿以偿。在追逐的道路上,命运的嘲弄如影随形。贫穷,疾病,最后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身患麻风病,死的时候双目失明,状极惨烈。
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有着并不崇高的灵魂,他只是像是被神灵,也许是魔鬼点中了一样,开始漫漫长路。他不断脱去社会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标签,中产阶级,丈夫,父亲,朋友。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了无羁绊,只为了命运的会心一击。“我必须画画”,仅此而已。
我对艺术一无所知,无法感知艺术会怎样热烈燃烧人的生命。但在思特里克兰德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定用已盲的双眼捕捉住了梦想的颜色。
至少在那一刻,他并不需要的证明,已经赋予某种丰满的意义。
不管在那时还是当下,我们目之所见,满地都是六便士,而思特里克兰德,却用自己的慧眼看到了月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