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爱我四十八 儿欠母亲亿万年

  --- 写在母亲离开一周年

  一、决绝

        母亲是在2017年5月5日,立夏那天上午入土为安的。 午夜时分,一大家几十口人跪拜后,最后一次将母亲慈祥而安宁的面孔扎进心中,母亲盖棺入殓那一刻,我已经没有眼泪,只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刻划母亲的遗容。

        不一会,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并一直没有减弱。

          尚未天亮,乡亲们冒雨从十几公里外的老家赶来,完成了传统的仪式,匆匆整理好送葬队伍,在大雨中,启程送我的母亲到她的天堂。从殡仪馆到墓地的一路上,雨越来越大,不时阵阵雷声,连同鞭炮声和队伍中的细细哭声,天地同哀。我们仨兄弟陪在灵车上,一路喊着妈妈的名字,陪她回到她生活了40年的老家。这一条回家的路是她最熟悉的路,也是她用脚丈量最多的一条路。天刚亮,在离老家500米的地方,大雨中已经有很多的乡亲在等待母亲的到来,大多数是曾经和她一起下地的生产队员,一起谈笑的乡邻乡亲,一起患难与共的朋友。他们帮着抬花圈,也替相识不相识的人撑撑雨伞,说些对母亲的念旧话,对孝子孝孙们说些安慰话……

          最后的500米,换成了16个男子汉用“龙杠”来抬,连同指挥,辅助的人员,可是把母亲围得像个铁桶。面对大雨、路滑,全身湿透,所有的人没有多少言语交流,全心全意做好自己,聚精会神防止意外。

        为送母亲到墓地的最后50米,没有合适的路能容棺材通过,在前一天乡亲们搭建了一座约6米长、1米宽、跨高3米的临时跳桥,跳桥下端是我们以前老屋的厨房,上端是老屋背后的小竹林。妈妈终归是要路过老家、路过老屋才能去到她新的“老屋”。

      老屋是1974年新建的4间青砖瓦房,爸爸妈妈迁到澄溪镇和哥哥住在一起的1996年卖了。后来的城市化进程使买房子的人没有怎么用也搬到了镇上。老屋便年久失修,大约10年前,倒塌变成了荒地。对面的老辈子勤劳,在上面种上了菜。送母亲到墓地,按风俗这条路离老辈子们的家较近,也在院子边上,是不太妥的。但老辈子们反而没意见,还帮做出主意,更没把菜会踩坏放在心上。也许这是母亲的德行的力量,让母亲从哺乳养育6个小孩(其中一个年幼夭折)长大,倾其所有操持家务几十年的屋基上最后路过。

      孝子孝孙们在前面,战战兢兢地渡过最后50米,担心大雨、路滑、临时跳桥的安全。后来听说,在过跳桥时,乡亲们自发到现场,相互保护,相互帮衬,唯恐出现异常。肩上抬着的,有人固定他的肩头,防扁担滑动,推的着他的腰,帮他省省力,手张开,眼紧盯的,时刻做好了应急准备动作,有推的,有拉的……

一切顺利,难道这不是天佑德正者吗?乡亲们心中的母亲一定是慈善、豁达而友爱的。

就这样,在滂沱大雨中,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盛栽母亲遗体的高大柏木棺材一点一点被泥土掩盖、掩实。

于是,母亲在坟头,我在外头……

二、火红青春

      母亲出生于1939年农历腊月二十,在垫江沙坪的一个半山的穷苦家庭,在她六岁和八岁那年,她先后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成为孤女,寄靠她条件稍好的舅舅家。我到是见过最后一个舅婆几面。母亲是没有其他亲戚了。还好,我们每年都会去看看我外婆、舅婆及其他帮过她的人的坟。

      母亲和父亲是1957年结婚的,那年母亲18岁,父亲19岁。父亲也是很小丧父,奶奶带父亲和大伯父一起长大。爸妈结婚后,他们就奶奶三人相依为命。父亲肯干也聪明,在公社去做些打石头、挖煤的苦力,也慢慢做些放炮、探矿等技巧性的工作,家里才有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62年才有了我的哥哥。奶奶是在69年我出生前一个月去世的。爸爸妈妈都多次提到奶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奶奶在那个年代是幸福的,听说她临终前愿望父亲都满足了她。

      我的记忆起于74年秋天的一个中午,整个院子的老屋在白蚂蚁的常年侵蚀下坍塌,涉及5个家庭,印象中我是和几个大泡菜坛子在一堆。那以后的我的记忆就丰富起来了,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里,挤满一家人,母亲一边下地生产,一边为修房子东拉西凑,备这备那,还要拉扯我们5个兄妹,为73年出生的弟弟哺乳,12岁的哥哥已经可以去跳几匹砖了,10岁的姐姐开始在灶边出力了。最苦还是在20公里外上班的爸爸,木材全是他去山上用肩抗回来,煤是用扁担调回来,他还能借来800元钱。到房子修好的75年夏天,他没有休一天假,全是加班调休。我记得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爸爸扛我去借宿,路滑摔跤,爸爸保护我时的高大背影。也记得房子落成的傍晚,新房前,帮忙的乡亲们快乐地剥着花生,记得爸爸妈妈开心的笑脸。

      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艰苦劳动,才把这个家慢慢地壮大,几个小孩才慢慢长大。我上小学时,回答老师的是我家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七个人,老师还不相信。那是我们家的幸福,更是我的幸福。记得有很多个的年夜晚,我们有一大家人一起在一个大脚盆里泡个脚的习惯,当然妈妈总是忙着为我们服务,她总是拿出一大串耗费她一个冬天的夜晚,一针一线地手工缝制的千层底布鞋,分给爸爸、哥哥、姐姐、我、弟弟、妹妹。就是没有她自己的。三十晚挂灯笼,我们都守在灯笼下,看阵阵风吹,灯光摇曳,阴影变幻,做无数的幻想,或是小动物飞上飞下,或是小人蹦蹦跳跳。妈妈则在忙做汤圆芯子,打扫清洁,准备纸钱等,做迎接新春的最后准备。那时的妈妈,虽然忙碌,但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的,每一年,小孩们都大一岁,家里负担就少一些,孩子们也懂事一点。更重要的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的越来越快,吃的多起来了,丰富起来了。穿的好起来了,生活用品好起来了,家里读书的声音高起来了,老师来报喜的多起来了,来家里做客的人多起来了。全家的快乐是逐年增加,她是极为高兴的。那时候的过年,甭提多开心,初一早上几个小孩全是新衣服新鞋子,去拜祖坟时,妈妈一个人留在家收拾,回来时,她早已备好水果、花生、玉米泡、干胡豆,那时平时没有水果,没有零食。有个冬天,给最小的三个每人买了条秋裤,我们三个穿上好新奇的新裤子,在床上跳来跳去,那幸福高兴的样子,至今还甜在心里。

  三、山雨欲来

  母亲总是笑呵呵的,没有听到过她说不舒服,只是冬天时常咳嗽,已经很多年了,也不吃药,好像都习以为常的了。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笑呵呵过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操持她和爸爸的家务,我们一大家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已经患病几十年的父亲身上。把母亲的身体状况搞忘了似的。因为她神态怡然、笑容可掬,只是听力不太好而已。前几年,爸爸老是说以后他百年后,要如何如何的办后事,政府要如何如何的补助多少钱,这些钱如何如何地给母亲如何如何安排等等。

    母亲就是在我们的大意之下,迅速而完整且优雅地离开我们的。母亲离开前的五个半月,2016年11月中旬的一个深夜,哥哥发来短信说,父亲在看到母亲呼吸急促,一会坐起一会躺下,面色难看情况下电话给他,他去时,母亲神志有些恍惚,坐起方能舒展呼吸,问她哪儿不舒服,也不言语。母亲终于答应,平生第一次生病住进了医院。她乐观而肯定的回答和好转的迹象及一贯的认知再次麻痹了我,在她生病5天,我结束同学会回到重庆的第一天中午接到紧急电话说妈妈在医院里突然中风了,我才感觉问题的严重性,第一次含泪冲回去的。 到了医院,看到妈妈趟在病床上,还是嘻嘻的笑着,表情还是那样亲善而轻松,只有一只手活动着大招呼了。父亲催着去主治医生那里,医生是父亲极为熟悉的,爸爸多年了,每月都惯例去住院,都是她负责的。医生拿出母亲的胸片,大约说是心脏太大,弹性不足造成血压不稳,也是血压瞬间上窜导致,脑部供血不足,脚不听使唤才侧摔致轻微中风的。医生最后说,尽力治疗应该没问题,但大心脏的不可逆转将是长期问题。那时我就知道,母亲已经不是能为我遮风避雨的了,她已经脆弱到了难以承受风吹草动的了。母亲住院20余天,就病愈出院了。期间家里的人轮流在医院夜间陪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和我,每人至少有两个夜晚,弟弟从西南边陲的蒙自赶回来了的。我回去两次,护理她4个晚上,在病房里给她按摩,剪指甲,梳头,洗脸、擦脚、刷牙、抱起来上厕所等,也给她讲很多旧事,她乐意听,也说上几句,只是,妈妈明显的力不从心了。就这样,妈妈给了每个人床前行孝的机会的,不过她太吝啬,仅仅给了一次,我们还没来得及学会便没有了机会。

      母亲出院后,大姐去照顾了一个月,爸爸妈妈强硬地让她回到了农村去。几十年来,都是母亲操持家务,这下父亲主动站出来逞能,非要她来照顾母亲,父亲来张罗买菜煮饭、洗衣、打扫卫生,张罗洗脸洗脚。医嘱像一根钢针,扎在我的喉咙,我一直惦记母亲,高铁也在16年12月开通了,就经常回去了看他,都是看到爸爸像照顾小孩一样呵护妈妈,每每看到这些,我既心痛也欣慰。是呀,妈妈给了机会让爸爸来补偿过去的大男子主义给妈妈的伤害,不过她也太吝啬了,仅仅给了4个月时间,爸爸还没来得及总结便没有了机会。 父亲母亲是1957年结婚的,有恩爱60年的父母呵护,我们骄傲地筹备他们的婚庆,由于具体日期他们记不清,造成可以选择,但择来择去,便没有机会了。

    四、冥冥归属

      母亲离世前,我最后一次回家是17年的清明节,前一天晚上,一大家人在父母的房子里有说有笑地吃了晚饭,玩了一阵后均回家了。气温低,天气预报下雨,妻子也去嫂子那儿住,她计划第二天不去拜老坟,去犒劳两个即将高考的孙辈。我就和爸爸、妈妈三个人一起住。天气原因,我劝母亲不去乡下,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但我看得出来她是非常失望和极度的不开心的。临睡之前,父亲到我床边对我说,母亲非常非常地想去,她答应一直在车上,只是看一看,不下地。我只能改变主意了。清明的早晨,父母都早早地起床了。父亲准备了早餐,我吃了一个温暖的早餐,包含父母之爱。饭间,母亲思维清晰,语言流利,前前后后将家里的每个成员逐一点评了一下,说谁有什么优点带来福气,谁过去调皮但后面成材了,谁的脾气不好但心好,谁对她多么的好,谁有什么难处等。也说到了她自己,她为子女们骄傲,为自己越来越好是生活开心。也提到身边的人,都是说别人的好,没有念叨消极的东东。父亲悄声给我说,母亲听说我答应带她去乡下后,非常高兴,大清早就在选衣服,换衣服,梳妆打扮了,俨然像个出门的小姑娘。饭后,父亲去收拾厨房,我在拖客厅地时,母亲拿出一套新衣服给我看,说这是她多年前在澄溪镇(母亲搬到县城是2015年)上时给我老婆准备的新睡衣,但一直没拿出来,现在让我带回重庆去,我顺口说“还是防在您的柜子吧,她回来自己用就是了”。本来哥哥是上班的,临时他也调班了,我们兄弟俩便带着父母去老家“挂清”。

      先去到奶奶的坟前,奶奶的墓地是我家的菜地旁边,朝东方,远处层层起伏。连绵不断。旁边有个小土堆,是69年奶奶过世后,母亲他们慢慢堆砌出来的,并在上面种上了树。但奶奶坟边小土堆上的那颗大树,有人出了钱给伯母后在清明前几天砍了的,其实坟前10米处另一颗大树也同样地倒下了。到老家时,天气好了些,母亲便下车,在车边四处张望。完成各处祖坟的 “挂清”后,百年去参加清明族里的聚会,聚会的地方,需要我开车几乎绕过了母亲以前耕过每一片土地,那些路我也几十年没走过了。坐在副驾的母亲认真地扫视了那边热土。饭后,一大群老太婆围坐她四周,说这说那,问长问短,母亲开心极了。也许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吧。

      后来听姐姐说,清明后的25天里,她每天出门都是穿戴整齐,摩斯打过的头发光亮。精神较好,她还将我们都知道的很多事告诉了哥哥的女儿。

五、四月三十日

        2017年 4月30日早晨,五一小长假第一天朋友约定出发的时间是9点,不在咋地,我7点过就起床了,混乱无条理的准备,8点过在想给爸爸电话时,爸爸却先电话过来说母亲摔跤并到医院急救了。晴天霹雳,顿时我眼冒金花,不知所措。

      我立即和老婆简单收拾,驱车直奔垫江。路上,家里人都炸开了锅,负面消息接踵而至,都在往医院集结。我一边开车,一边想母亲状况,一边想母亲的过去,祈祷母亲挺住,祈祷奇迹出现。我的行程一直被医院那边关注,我清楚,无能为力的事可能已经发生,我的心是极度混乱和极度无助的。我想要的父母60年婚庆?我想要母亲去坐一次高铁?我想要母亲看看天安门?我的那个完整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阵列将会缺失,我真能不伤心欲绝,怎能不撕心裂肺。

      我以最快的速度在10:30赶到医院,焦急地进到急救室,看到母亲静静地趟在病床上,面带微笑,白白的脸庞没有一丝忧伤。她已经听不到我的呼唤了,但她应该感知我的到来的吧。 医生强行把我请出了病房。我看到陆续赶到的家人,个个悲戚的面容。看到父亲孤独的背影。我将最后的幸福告诉了我的朋友们。医生在11:12宣布了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但也是一辈子最难接受的信息。我坚持在病房多呆一会,母亲双眼轻闭,双唇轻合,面呈慈祥,看到他们为母亲脱下病服,母亲洁白的身体没有一丝血迹,矮小的母亲的像个大号的婴儿,母亲就这样洁白而来,洁白而去了。

    母亲在公历2017年4月30日(旧历丁酉年(鸡年)四月初五)上午11点12分离我而去,享年七十有八。

      母亲过世当天晚上,我专程和爸爸回家了一次,去看看母亲离开家时的样子。父亲给我详细地讲了,当天早晨的细节。 母亲照常起床,在阳台上面对郁郁葱葱的阳明山,清晨的阳光斜撒山顶,远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不时传来阵阵鸡鸣犬吠,大自然如此和美。她也看到县政府门前,跑步的、跳操的、练剑的、散步的、带小孩的、溜宠物的,还有往来的洒水车、小汽车、摩托车、自行车等,人间如此和美。母亲是在拿住毛巾,举手准备洗脸的一瞬间倒下的,她顺势倚在了椅子上,父亲闻的动静,立即从厕所里出来,包住母亲。问她怎么了,母亲说“吐谈过……”。哥哥赶到时,母亲回头说了声“启才来了…”,这是她最后的语言了。妹妹去到病床时,她掉了一滴眼泪,妹妹给她查干了,她的腿蹬了一下,这是她最后的动作了。我去病房时,她心跳越来越缓了,我所见的是她永远心如止水了。

      母亲的丧事,按传统进行,我除了临时必须的短暂外出外,五个白天和夜晚我都守在灵堂,晚上,就一笔一笔的写些文字来讲记忆留下来。

      母亲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安安静静地走了,她像去上街一样,没有惊扰别人,走过街角,不见了。妈妈,我还能在哪条街看到你的慈爱的面容吗?妈妈。

  六、天堂

    母亲过世的下午,我们擦干眼泪,就按传统请来懂法的先生料理。先生来问询信息后,就把母亲的灵牌等我说不上名的东西准备齐当,安置到位。然后,就张罗随他去老家给妈妈看墓地。几个老辈子和爸爸第一个带他去的地方是就是我奶奶墓地旁边,也是20天前清明,我看到树被砍掉的地方。他也知道早年奶奶下葬的情景。他看了几遍、量了几次方位后和几个老辈子说位置很好。然后爸爸和伯母等又带先生去了两处看来,先生均说不行。

      我想起在母亲过世前半月,我做了个梦,梦中是去到我已经23年没再去过的地方,最后一次去的那天中午伯父去世了,那里有我家以前的土地,妈妈种过多少年包谷和小麦等庄稼,我也去收割过包谷、捡过豆子的。附近有个小院子,住的是蒋姓一家。门口有个水塘,小时候,我们去游过泳,经常玩过水的。梦中那家家院子金光闪闪,把天照的很亮很亮的。梦就这么一个图像,几秒而已,没有其他记忆了。就这么一个奇怪的梦。于是,在我的建议下,仅我和哥哥带先生去了梦里那个地方,相隔两百米,从梦中的那个视角去看了,先生最后还是说在第一个地方,这也许冥冥中,母亲要我们去替她最后看看那片流淌她血泪的土地吧。

      母亲 墓地前面是我家的土地,上面除了杂草就是几颗柚子树,动土修墓的早上,我拜了母亲,就送食物、烟、饮用水到老屋去给工匠们,晚上下了不小的雨。转过老辈子的房角,临近墓地20米,我突然惊呆了,扑鼻的柚子花香醉人心脾,洁白的柚子花瓣几乎将整个地面覆盖。可以想象,那一夜的风雨中,母亲墓前,一片一片的花瓣纷纷飘落,幽香袭远。那圣洁的花瓣不就是母亲在缓缓的羽化吗?不也是在默默怀念在这块土地上辛苦耕耘的女主人吗?禁不住想起10岁左右的我拉长声音,狠劲地呼叫“妈,吃饭了,妈,吃饭了……”,回音从远处的山坡传了回来,满眼是母亲那张布满厚茧的双手。

      五月里花的颜色多是素白的,从此,我只有素白的五月了。

                  草于2018年4月30日凌晨3点(来不及检查,后面将进行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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