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Y是我的好哥们，而我是她的男闺蜜，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们两个单独去旅行，她男朋友都不会介意；就算房间紧张到只有一间大床房，我俩都能安安心心地睡到天亮、手都不碰，当然，这绝对不能告诉她男朋友。
昨天小Y给我发信息，只有简简单单的7个字：“我和XX分手了”。
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到5分钟小Y就挂了。她的讲述异常平静，没有加一个修饰词也没有一个脏字，白描，像非洲大草原旱季里裂开的大地，哪怕半点雨水的滋润都没有。通过电磁波，我能感受到一个成熟女人此时的决绝与绝望，这是一个人的底线真正被突破时不留一点余地的宣判。
而这段相当于记叙文的对话的中心思想其实更简单，6个字：偷腥，坚决不行。
说来也巧，小Y的男朋友和我做着类似的工作——销售。要说干我们这行的没用过几个特别的社交软件、没在管仲祖师爷开创的行当里花过几次钱，傻白甜都不信。小Y当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况且她又那么漂亮，身边的追求者们不知道用这个理由编排过多少次她男朋友。但小Y告诉我：我们在一起之前，我不在意他嫖了多少次也不在意他约过多少次，本就没有我的过去，何必拿来当作未来道路上的坑？反正我只想做他最后一个女人。就为了这句话，我还请她吃了一顿饭，让她再好好整理，抽个时间跟小L聊聊，让别人看看什么样的女人才叫成熟。而她就这样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甚至在去年见面时给我看她已经选定的婚纱，告诉我，他们就要结婚了。
只不过现在，她又补上了后半句：但跟我在一起之后，偷腥，坚决不行。
二
小Y的遭遇偏偏让我想起了老Z。
老Z长我6岁，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狐朋狗友之一。虽然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却还是条单身狗。平时的爱好就两项：调戏美女、钻小巷子，而且没有丝毫的道德内疚，茶余饭后总要拿来消磨一下时间。
让我对老Z刮目相看的，是一次他钻完巷子回来找我聊天的时候，旁边的人问到他的梦想。他想了一会，什么都没有说，双手撑在凳子上，耸起肩，整个脖子都陷在墨绿色的衬衣里。
旁边的人见他不说话，又补了一句：“一夜七个够不够”？
老Z还是没有说话，看着小区里被飞蛾撞得砰砰响的路灯，拿起啤酒咂了一口，慢慢悠悠地吐出话来：“我想找个人过一辈子，找一个一辈子每一个晚上都让我想要回家的人”。
老Z说完，整个夜都冷了下来。
我知道，冷场了。刚才问这个问题的人不能理解，整天想着体验“莞式服务”的老Z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我明白，当那个女人真的出现的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老Z。
三
作为朋友，老Z是个让人安心的人，我喜欢跟他一起聊天的感觉。不过问题也有，我要时刻提防小L的出现。
作为一个明事理的人，小L倒是从没有说过不准跟老Z来往的话，但只要让她知道我又跟老Z一起出现，不管是不是鬼混，回家之后的两个小时之内，绝对是既没有饭吃也没有话说。而这两个小时会不会延长，就看我的表现了。
晚上到家，小L在卧室看书，是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她翻过一页，头也没抬。看来跟老Z吃晚饭的事是瞒不住了。当然，我也不敢瞒她。
我看着她的脸，红色的镜框上映出阅读灯发出的黄色的灯光。一丝得意的微笑爬上嘴角，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喜欢这个女人，特别是她的眼睛和微笑。这个微笑带给我平静，也告诉我：她知道我有话想说，她会陪着我听完。
“小Y分手了”，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书还没有合起来就放了下去。
“为什么？”
……
四
夜深了，廉价的单身公寓里能听见邻居家传来打麻将的声音。窗外，有夜晚飙车的富二代轰鸣的马达声；家里，有一个女人枕着美梦，把未来寄托在这小小的陋室。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搬离这个每月付租金的家，我知道，窗外飞过的豪车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让她坐上一回。
其实小Y和她男朋友的状态跟我们也差不多，甚至连在一起的时间都一样是快两年了。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两年的时光里，我没有骗过小L任何事情，哪怕一件都没有。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真的一直走下去，但起码现在，我们彼此信任。
小L是学文学的，她相信外国文学里的爱情，她讨厌女主角福尔摩斯一样拆穿男主偷腥阴谋的国产剧。她曾经问我：如果在一起了，为什么不信任对方呢？如果不信任对方，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你知道美国人的家庭观念吗？即使结婚前再放荡，结了婚就一定会规规矩矩，不是因为约束，人家是真的负责任。如果两个每天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一个天天想着怎么能不被发现，一个每天想着对方会不会背叛自己，那为什么不直接分开呢？
见我不接话，她就继续问：小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偷情”而用“偷腥”这个词吗？偷，如果真的有感情，为什么还要偷呢？你跟着她走就好了嘛！你都跟她有情了，还回来找我干嘛呢？你还回来找我，就是说你们没有情！没有情就是偷腥，就是动物一样的禽兽！你都禽兽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我们分手算了！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原谅你吗？不能！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这根本就无法挽回！
看这话风要偏，我刚要开口，还没等张嘴，一个枕头扔过来硬生生把我憋了回去，她继续说：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就要负责任嘛！我不用你对我负责，我又不是养不起自己。你毕竟是个人，是不是要对这段感情负责？你都出去偷腥了，你还是个负责任的人吗？你都不是个负责任的人了，我还跟看贼似的看着你，我累不累啊！你之前怎么着我就不管了，但现在你是我的人，再敢偷腥，就不行！
她停一停，想了想，好像反应过来了似得，又扔过来一个枕头：不对，你之前都怎么着来着？你为什么说我笨？为什么叫我“小二”，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
五
一边看着睡熟了的小L，一边想着她过去这一幕幕，没忍住，刚喝进去的水一边笑一边从鼻孔里流出来，洒了一衬衫。
翻出手机，几十条都是小Y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小Y把他家的钥匙还给他了，把自己家的锁也换了。他进不去也叫不开门，在门口守了一夜，还有照片。
他应该是以为我会像过去一样，在他们吵架时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吧？况且他已经摆出了这么低的姿态，况且他好像已经浪子回头。
我在键盘上简简单单地敲了一个字：“滚”，然后删了他的微信。
六
没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没有什么背叛的人值得挽回。别相信鸡汤真的能解饿，垃圾唯一该去的地方就是垃圾桶，别用你的无知让你的感情比鸡毛还轻。
偷腥，坚决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