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

林越听着房间外的吵闹声,紧紧的抱住了正在发抖的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书桌下面,如同流浪受惊的小猫,不安地躲避着这个世界的危险。直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林越才从桌下爬了出来,紧绷的心弦和颤抖的手脚也慢慢平复下来了。

像是习惯了一般,林越把害怕的神情藏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踮起脚尖把书架上厚厚的线装书拿了下来,上面还贴着王井府书店的标志。林越借着窗外仅剩的余光,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这大概是第三本,林越自己“借”来的书吧,他不敢问父母要钱来买课外书,林越害怕父母会以为林越在骗他们钱,然后偷偷溜去网吧鬼混。

 

林越每天放学经过书店都会在那里待上一个小时,反正爸妈不想看到他,也没有人关心他的行踪。他喜欢书店里安静的氛围,也喜欢书里的世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落在林越心里,不轻不重的敲打着林越的羞耻心。

林越有点犹豫,摸着线装书,内心却开始忐忑不安,上一次,他连想都没有想,趁着店员不注意,直接把书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店,甚至还在路上回味自己胆大妄为的做法。而这一次,外面阴沉沉的,连空气都变得沉重了,林越的心砰砰地跳,呼吸也有些急促,摸了好几次书,都没敢动手把书本抽出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书店内部,几个工作人员围在门口聊天,店内有几个小孩子在挑辅导书,有两个大人在阅读区戴着放大镜看报纸,没有人会注意到林越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扶着书架摇了摇脑袋,眼神空洞,像个迟钝的机器人,手指僵硬地抽出了那一本他摸了好久的书,盯着看了几秒,面部表情有些犹豫隐忍。突然,他那不安犹豫的神色一扫而空,动作快狠准地把书塞进了衣服里。林越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可是又觉得莫名的背后发凉,看了看周围,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寻常。

正准备快步走出书店,结束这一场恶战的时候,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去路,林越脑袋一片空白,恐惧感猛地涌上心头。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蒙混过关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这个男生略带严肃的,和洞察一切的眼睛。林越突然说不出那些狡辩的话了,他感觉这个男生一定是看见他的小动作了。羞耻和不安让林越涨了脸,害怕和自卑让他双眼充满了水汽。

他们会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进去打一顿吗?会不会告诉学校让自己退学?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会不会永远把他关在外面?林越坐在阅览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折磨着自己的时候,那个男生坦然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神色淡然地问了林越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喜欢看书?第二,为什么偷书?第三,拿过哪几本书?林越看着对面那个男生包容安抚的眼神后,更加羞愧难当,他带着颤音回答了这些与自己担心完全无关的问题。男生给了他四本书的钱,什么都没有说,便戴上耳机离开了书店。等林越拿起桌上带有余温的现金追出书店的时候,那人挺拔的背影早就被人潮吞没了,林越突然觉得手中的钱有些烫手。

人潮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抱膝蹲在书店门口放声大哭,没人驻足,更没有没人上前询问。只有林越自己知道,那个人是用怎么样一种方式维护了半条腿都已迈进深渊的少年那可笑且微不足道的尊严。

林越看着在客厅的爸妈拿着他的通知书时的表情,突然有些失落,林越以为自己能看到父母震惊或者不可思议的眼神,但是他们的所有情绪都是在表达喜悦,毕竟他们的关注点都在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名牌学校。

那个男生的背影还在林越脑海里盘旋,他翻出了那几张保存完好的现金,愣了神。那年暑假他向书店的工作人员坦白了他不耻的行为,并且通过劳动偿还了书钱。林越没有看到他们的冷眼和不屑,反而被他们那包容理解的眼神温暖了。有一位叔叔还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还小,不能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这句话他记了三年,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未来,以后他只为未来努力。

开学季,像是夏天的飓风来的又快又猛。林越坐在主席台下看着台上那一群人做足了面子,互相恭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观众,看着台上那群跳梁小丑表演。大概是是意识到这个想法有点不大礼貌,林越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大家好,我是沈既拾,来自高三理科(2)班。”林越猛地抬头看向了主席台,耳边的自我介绍的声音像是穿越了三年的鼓声狠狠地敲打在林越耳膜上。

沈既拾的演讲稿简短有力,没有长篇大论的琐碎,没有辞藻华丽的恭维,只有质朴平和的陈述和有理有据的学习分享。林越脑子只有沈既拾一个人,心里却乱了套,他看着沈既拾,坦荡的目光不加修饰,如果说林越的目光带着穿透力的话,那么台上那人估计能变成渔网。

沈既拾在台上十分从容,眼神却和一个小男生交织在一起。沈既拾看着那双不胜清楚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熟悉感涌上来了。出于礼貌,沈既拾随意的看向了别处,结束了这场莫名奇妙的对视。

“学长,学长,你等等。”林越挤开人群,拉住了正要离开的沈既拾。

 

“你好,你是哪位?有事吗?”看着这个喘着粗气扯着自己校服衣袖的男孩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学长还记得我吗?王府井书店的那个事。”林越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一个度。

沈既拾看着男孩的头顶的小漩涡,终于意识到这个熟悉感是从哪来得了,看到他的坦诚,莫名有些意外,毕竟不太光彩的过去没人想记着。

“嗯嗯,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沈既拾转头又对他同学说了句什么,便带着林越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林越刚来学校便熟记了大部分地方的路线,比如图书馆、食堂等。可是,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他突然有了像书中女孩子遇到意中人那样的不好意思和胆怯,脑子里原本清晰的路线好像都变成了沈既拾高大的背影。

那天,其实也没说些什么。林越内心忐忑地提了几句他向书店道歉并在那里兼职的事,至于他是如何通过三年不懈的努力进入这里,他一句没提。

沈既拾想起当年自己的不经意的行为,在漫长的三年后居然有了回响,只觉得世界太小。沈既拾笑起来一位开朗大哥哥,身行瘦弱的林越坐在他面前倒是像以为局促不安地等待训斥的小孩。

“今天就说到这吧,我班里还有点事,可能要过去了。”沈既拾看了眼手表便准备起身离开了。看到林越低头皱眉的样子,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莫不是他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觉得难为情?沈既拾暗自思忖了一番。

“林越是吧?喜欢打篮球吗?我周末有个球赛,有兴趣来看看吗?”沈既拾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转过身挑起下巴又补充了一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没有在主席台上那样的严肃和认真。愣了下神的林越急忙点了点头。

“具体时间和场地呢?”林越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以为沈既拾会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帜和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以此来让自己记住教训。

“到时候再联系吧!”沈既拾随口提了句,小男孩太瘦弱了是该锻炼锻炼了,而且自己最近也闲着,不介意再多一个有趣的玩伴。

周末的篮球赛如期而至,守着一堆衣物的林越看着球场的那个花式投篮的大骚包差点笑出声。沈既拾投完篮本能的看了看球场下坐着的林越,小屁孩略低着头一副想笑又想憋住的样子,倒是让沈既拾觉得他有点像一个娇羞的姑娘。

球场上一片火热,球场下面也是尖叫声不绝于耳,除却两个球队的背后班级,剩下的大概都是打着看篮球赛实际上眼神就没离开沈既拾的花痴迷妹们了。沈既拾的球技是有点花哨,看起来就像是特意学来撩女孩子的,实用性不强,但是很少有人能从他手中截球,和队员配合的也很顺利。对面的球队看着分数的差距越来越大,内部的计策都被打乱了,球员的心态多多少少有点糟糕。正好,沈既拾把他们的球截了过去,有一个体型大的直愣愣地撞向了沈既拾。

“砰~砰”,沈既拾连人带球摔在了地上,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越已经冲上去了。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大胖子,连忙蹲下来询问沈既拾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没事,你们接着打,让老黄替补我吧。”沈既拾在林越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场了,连看都看没看旁边神思慌张的大胖子。

“他分明是故意的,你的伤就这样算了?”林越的语气有点冷。

“扭到了而已,过两天就好,这种班级友谊赛不适合闹矛盾,那个大胖子我认识,估计是看分数心急了。”沈既拾一边痛到抽气,一边还得废心思安抚身边这位“多管闲事的大爷”。

林越和沈既拾的友谊好像就是从这场球赛开始的,沈既拾经常揽着林越瘦弱的肩膀和别人吹嘘他的“忘年交”,林越也只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点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比如无奈和鄙视。沈既拾大部分时候都没有点学长该有的做派,天天带林越翻墙出去吃饭打游戏,一般都是林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玩,偶尔会带本书在旁边看。林越认认真真的向沈既拾请教打篮球,晚自习后经常能看到两个人在一起打球。

一年的时间一点都不长,沈既拾玩归玩成绩不算最好,但一直都保证在班级前五,纵使再放诞不羁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于是下学期只能偶尔能看见林越一个人抱着球不断练习着,不过周围总有一群小迷妹看着,林越也不太爱去了。

沈既拾过了第一志愿的分数,理所应当地进入了理想大学,喜悦的神色是掩不住的,没了“十八禁”的他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很是熟练。但是林越神色淡淡的,仔细一看,还像是在神游。

“哎,你怎么不替我高兴高兴啊,这么平淡吗?”沈既拾看着这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小孩,突然真真切切有了离别之意。

“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就这么想离我们大家远一点吗?”林越看着沈既拾突然有些莫名的委屈,声音也有些发颤。

“那个学校挺好,他们的计算机专业一直都是王牌专业,我去那里肯定没错。”沈既拾一脸兴奋,好像已经看到他美好且幸福的未来了。

“只是这样吗?那我祝你在那山高路远之处有一个好前程。”可是这样我就离你更远了啊,林越心里明明觉得很难过,到嘴边的话却又变成了讽刺,听起来又酸又带刺,好在声音小,除了沈既拾没人听到。

“有病吗?酒还没喝上就开始耍酒疯了?”沈既拾有些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林越这更像是赌气,毕竟自己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如同抛弃他了一般,自己生的闷气又悄然转变为叹息了。

沈既拾一直都知道林越很依赖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在他面前的林越总是自在一些,怎么说呢,更有一些活人的气息吧,感觉他和身边的同学交流就像是机器人麻木的应付,很僵硬。沈既拾看着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林越说这些话,突然也有些难过,像是怜悯,也像是某种舍不得的感情。

“林越啊,如果你现在目前还没有目标学校,那到时候就和我填一个学校吧,我接着罩着你。”沈既拾摸了一把林越软软的头发,便端着酒杯去了别的桌敬酒,因此他没有看到林越震惊的眼神和抑制不住的微笑。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还有以后呢。林越看着沈既拾忙碌的背影,内心的情愫如同翻腾沸水不停的冲撞着理智的壶盖,想要张牙舞爪的出来又害怕吓着那个人。再忍忍吧,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还不能见光,林越把杯中的果酒一口喝尽,自我安慰着。

新生报道那天,沈既拾作为迎新代表特意在出站口等林越。正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突然一片阴影袭来,他抬了抬眼皮,没在意,但是那熟悉的眉眼硬是闯进了他心里。

“林越?”沈既拾看着差不多高的林越,有些震惊,这些年虽然有联系,大多数时间也是林越打电话给他,问问他的近况或者聊聊他在学习上的困惑。再加上自己就回去过一次,算起来也是有两年没见林越了,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敏感小林越不见了,替代他的是笑起来很阳光的大男孩了。

“哥”林越看着沈既拾那一瞬间的错愕有些好笑。当真的看见眼前这个思念已久的人,林越没有想象中那么局促也没有那么紧张,反而很平淡,大概是因为自己终于有能力有机会和他并肩站立了,而那个害怕没有人爱自己的小林越已经长大了吧。

有了学生会的直系学长沈既拾照顾,林越的大学生活过的平淡且充实。最主要的是,能和沈既拾一起打篮球一起约着去图书馆一起去骑行……能够待在沈既拾身边好像成了林越这一生最大的夙愿。沈既拾一边享受着这种逍遥的生活,另一边又不安地发现林越对自己似乎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沈既拾的感觉不会错,但是又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越啊,你知道学生会文创部的那个小姑娘吗?上次带你来找我的那个。”沈既拾一边拍着手中不断弹跳的篮球,一边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林越的表情。

“有点印象,怎么了吗?”林越趁着沈既拾组织语言的空档,完美地投进去一个三分。

“人家小姑娘好像对你有点意思,特意还来找我问了你的联系方式。”沈既拾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顺便在心里向那个被他拉来做试探林越的皮筏子的小姑娘说了一声抱歉。

“嗯!”沈既拾看着林越对这些好像不太在意,不免有些尴尬。好在林越也没有说其他不满或者不屑的话,也算是给了他留了几分情面,毕竟以他们的关系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对方在某些方面的态度。沈既拾听着林越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心里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沈既拾一直在煎熬,大三和大一的课程都不算多,在林越有意或无意的要求下,他们几乎天天呆在一起。看着林越有时不寻常的举动,沈既拾能清楚感觉自己的血液的奔腾,他害怕——沉沦或者毁灭。

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平淡,在这暗藏汹涌的畸形关系中,冬天来的悄无声息。刺骨寒风携卷着背面世界的秘密扑面而来,给现实中某些人予以暴击。十二月的学生会部长干事聚餐大概是林越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夜吧。包厢的氛围极好,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多多少少对彼此都有了一定了解,聊起天自然也是一片火热。沈既拾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和小姑娘侃侃而谈的林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不过随后又释然,毕竟他也希望林越能有一份真正的感情。

想着自己上半年就要开始一边着手考研的事一边准备见习了,突然觉得大学生活就剩下这学期了,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沈既拾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也有了物是人非的错觉,当年的小屁孩长大了,当年故作风流潇洒的自己也变得成熟稳重了。

林越不过和人家女生多说几句学生会的事,转头就看见沈既拾一杯接一杯的闷头喝着,身边人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和旁边的人畅聊,没有林越在身边的沈既拾看起来也有些孤独。林越快步走过去,握着手机,轻声在沈既拾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既拾愣了下神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你们好好玩吧。”沈既拾勉强保持了清醒,按了按太阳穴,礼貌从容地离开了包厢。耳边还留着“学长,注意安全”“下回再约啊”的字眼,沈既拾笑了笑没说话,拿起背包,双手插兜便晃悠悠的走了。

“林越,你去送一下你哥吧”主席是大三的学姐,看着沈既拾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便想到了林越,学生会内部谁不知道副主席沈既拾有个弟弟叫林越,让他去送合情合理。

“好的,我这就去。”林越就等着学姐发话让他离开呢。

“哥,你慢点走,我刚是骗你的,我什么时候有沈阿姨的电话号码了啊,再说了,阿姨真有急事电话也打不到我这啊。”林越快步追了沈既拾,还不忘解释了一番。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早点出来透个气,让我出来是有事要说吗?”沈既拾一想到林越用了个破借口骗他出来就觉得无奈,不过他正好也不想在那呆着了,顺势就溜出来了。

“是有些事想和你说。”林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两个人晃悠悠地并肩走在冷风中,谁也没开口,像是在暗中较劲看谁先败下阵来一样,沈既拾皱着眉头给林越肩上来了一拳。

“臭小子,你这是吊我胃口吗?”沈既拾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主要是今天喝了点酒,又在冷风里晃悠了小半天,脑袋有些重了,这大冷天的,他只想听完故事早点回去休息。

“沈既拾,你知道不知道一直都是你,你就是那个我自罚三杯都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林越跨了一大步站在沈既拾面前,表情有些紧张,若是沈既拾有心观察还能看见林越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你疯了吗?”沈既拾在哪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前一群人热火朝天地玩了几把真心话大冒险,林越被问喜欢的人是谁的时候,宁愿喝了三大杯啤酒也不肯说出来,当时沈既拾还在心里自嘲,林越有了喜欢的人还瞒着自己,有些失落。这会子,沈既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来自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不会不知道吧?”林越的语气分明带着肯定的意味。沈既拾摇了摇头,无声的躲开了林越探究的眼神。

“猜到了一点点,不过没当真,林越你不是小孩子了,别把依赖当作是喜欢。”沈既拾皱着眉头斟酌着言辞。

“你是不是很恶心这种喜欢?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林越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沈既拾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三的那次球赛,这种冷冷的语气其实很少出现在林越身上,在大学里的林越更像是羞涩的大男孩,没有一身戾气和对人群的反感。

“林越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但我们之间是不会有可能的,如果你当我是兄弟是朋友是哥的话,今天的事就此揭过,不要再多提一句,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沈既拾咬了咬后槽牙,心里也有些难过,是他给了林越依赖自己的机会,也是他曾经想捆绑林越留在自己身边。不过,当他看见林越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变成一个大男孩后,他决定终结这场自私的游戏。沈既拾看都没看林越一眼就绕过他拦了一辆出租离开了。

林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带着满腔孤勇回到了宿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明明没喝多少但像是宿醉一般。看着天花板,林越紧紧地咬住了牙关没让自己发出声来,眼泪却顺着脸部线条流了下来。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失去沈既拾了,这种喜欢一旦说出来,所有的感情都会变质,他不敢再以朋友的身份藏匿在他身边了。

林越转了院系,去了文学院,他从小就爱看书,文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身边人都有些哗然,毕竟转系这事有点突然。沈既拾已经很久没有当面和林越说过话了,转系的事,林越也没有和他商量过,甚至没让他帮过忙。沈既拾如同自嘲一般,笑了笑,自己有什么资格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林越比谁都清楚,去了中文系也好,至少是他喜欢的。

 

没有沈既拾的林越又活成了独来独往的孤独患者,他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的,好像这些年的成长在一夜退化了一样,又重新用冷漠伪装了自己。林越其实偷偷去图书馆看过沈既拾,就在上交申请书的那天,他常坐的位子上正好坐着学生会主席,不管是不是巧合,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都随之落下了,他决定放弃了,毕竟他们看起来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而他倒像是一个小丑,对沈既拾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明白自己的消极情绪影响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以前是父母,现在是沈既拾,只有自己才能感知这些负面情绪,别人是无法共享自己的悲伤,他更不想卑微地待在沈既拾身边靠着他的悲喜生活。林越苦笑着摇了摇头,默默抚平了申请书上的褶皱,他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沈既拾对林越的动心大概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吧,他用尽力量把当年那个敏感自卑的小男孩影响成了一个阳光大男孩,他不想让自己又亲手毁了林越的未来。沈既拾知道林越了解自己,但他更了解林越,所以他拉着同学在图书馆熬了好几天,特意让她坐在林越常坐的位子,他相信林越一定会来这里找他。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男孩啊,终于放弃了。沈既拾目送林越离开的那一秒,猛然觉得自己整个青春最有活力的色彩大概就是林越了。

 

《人间失格》里面有这么两句话,让幼年的林越记了许久。第一句是,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第二句是,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林越看着迎面而来的沈既拾,默默在心里念了这两句,突然释然了,也许他心中的喜欢真的是错觉吧,毕竟在黑暗中,无论谁递的火把,林越都会感激不尽,沈既拾的出现大概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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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檞寄生

自我介绍:大二中文系写手小白,热爱文字,不善于表达,脑洞很大,动笔能力一般,害怕开头,更害怕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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