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鸟笼里的谋杀

读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的脑子里就乍然蹦出了这个描述——精致鸟笼里的谋杀。

这本书的主要故事是“优秀”补教李国华老师在电梯里初见房思琪时便想狩猎她。在房思琪十三岁时诱奸她至高二并以文学掩饰他的行为说这是爱。另一个发展其中的故事是一维对伊纹的家暴。

一栋金碧辉煌的房子里住着房思琪与刘怡婷这一对精神、思维上都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她们都爱好文学、仰慕他们的老师李国华,这是对外表俊俏又懂文学的优秀长者的信任和崇拜。可李国华却将魔爪伸向了思琪,理由仅是他喜欢漂亮年幼的女孩子。正如他对房思琪所说的,美得东西是不属于她的,是属于李老师的,一切只怪房思琪长得太美,不由想到那一年女孩深夜行路被性侵,网络风评却指控女孩不该深夜外出……这是社会性的谋杀。正如李国华便是利用房思琪的自尊心,他知道这个精致的搪瓷娃娃无法说出这段真相,他知道这个社会面对性暴力时,会站在施暴者一方,他会得到更多的“爱”。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

文学及语言成为哄骗之物,李国华对房思琪刻下的文学的伤害,是身体的深渊,他用糖衣炮弹包裹自己的心,玩着恋爱游戏,能心里默念温良恭俭让同时褪下饼干(第一个被诱奸的女学生)的制服裙。李国华的狂热从不需要理由,他从不愧疚,因为女孩子们会愧疚。房思琪不是没有想过说出真相,可当她被刘怡婷说“恶心”开始,蔡亮(班主任)帮助李国华诱奸开始,全世界都在协助这恶魔活动。思琪最初将性侵美化成她与老师相爱,而师母与晰晰(李国华女儿)让思琪痛苦不堪,当她看见伊纹夏日高领下的伤痕累累,她选择不增加伊纹的负担。可思琪却因文学性的谎言永远溺水,她不停问老师是否爱他,李国华每次都予以肯定,思琪便掉进了“爱老师”的漩涡,她告诉自己她爱老师,以此麻痹自己,这样她才能活下去,才敢活下去。五年来,两千多个日夜,她反复做着同一个梦,那横在房思琪脑中的阳具,像极了她疯了后在病房里剥的无数只香蕉,在她身体里反反复复进出的东西是她发疯后唯一的记忆,她恨自己的皮肤,自己的记忆,她明白她与老师根本没有爱,她给李国华的短信写了这爱让她很难受,她在日记里写到:“我已经知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她永远都在老师的小公寓或者各种各样的小旅店中感受切实的痛苦,在文学谈论中她未输过,可现实却不曾取得过一次短暂胜利。而这其中家长的淡薄性教育也给了李国华机会,最后逼疯思琪让她的灵魂再也不愿归来的是李国华将她像螃蟹一样捆起来,就像房妈妈送给李国华的螃蟹。思琪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彻底疯了,再也不需要解释与对不起,她陷落了,陷落在台中。知道钱一维打跑几个女朋友,说穷死也不让女儿嫁过去的张太太把伊纹介绍给一维,伊纹为爱中断求学,热爱文学与甜品的的她婚后却一直遭遇家暴,思琪与伊纹长得很像,她们互相慰藉,可最后败给了自己爱的文学,“文学辜负了她们”,在最后伊纹姐姐因为家暴被迫流掉了孩子,她终于决定离婚。最后她有毛毛这个“仿佛另一个温柔的自己”的男人陪着,不管她最后是否会爱上毛毛,毛毛总是好的令人不敢相信其存在。而在故事最后,李国华仍然和所有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大家都说,思琪的疯是因为伊纹给她们读了太多的书。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恶魔就在他们中间。

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多少人想着能住在里面,反复是一个梦想拥有的地方,可他们又怎知这精致鸟笼里的谋杀……

当作者林奕含死后似乎才有人重视,无法想象她是如何清醒、痛苦、麻木地讲出自己的故事。她如此年轻,希望能遇到一个给她像棉花糖般拥抱的人,她遇到了,可她最后还是折损了,折损在这段泥潭般的过往里。她说自己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是灯火流离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人看得到也没人需要的北极星,她让痛苦翻倍,让沉痛更加沉痛的用文字向人们转述出这段经历。看完书后我还看了她死前的采访视频,能看出她的挣扎和痛苦却依旧清醒,可看到弹幕上说她发这样的视频写这样的文章是反社会时,我还是觉得很难过,自己不曾经历,还不准受害者陈述,又为她们强制贴上标签,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我常安慰别人:“勿因为侯日光暖,擅自轻言世间寒”,可我也希望人们不要否认不美好和黑暗,更不要成为悲剧的“补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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