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始终没有太好的理解:工作为什么是体现个人尊严和价值最好的方式呢?
前几天又读了饱醉豚的文章“劳力兑苦食”。
我大概明白了。
以上两条关于工作(劳力)的观点,有其独特的时代和地域背景。
在我读大学——2006-2010年期间,爸妈每天被电视新闻:大学生就业率低的问题困扰。
每每打电话来,都是催我奋发向上,大学时光也不要放松自己,要多考一些证书。毕竟大学就业率很低。放假回家,更是各种耳提面命。
那时候身边也真的有人大学毕业后在家里赋闲。而这在爸妈眼里犹如洪水猛兽,是坚决坚决不能允许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大概这代人觉得节衣缩食供孩子读了大学,回来还是找不到工作,真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焦虑。仿佛昨日亲朋好友羡慕自己教子有方的光环将演化成嘲笑,会毫不留情的给自己一个耳光,这光景想想就令人生畏。再就是害怕自己的子女一辈子要靠自己养活,成为一个每天只会在家玩电脑的啃老族。
大概未出校门便有了就业焦虑,这使我求职时的心态也不太平和,现在想想,实在很功利。
刚入职场,常常为了讨好领导,送礼物,端茶倒水,打扫办公室,主动加班,同事的求助都是有求必应。目的就是谋求抱稳了这只饭碗(还不是编制内的铁饭碗,工资是三位数,2010年)。但这样戴着面具谄媚地生存在阶层森严的沉闷氛围中,做着毫无成就感的公务,必须穿工作装和高跟鞋,连化妆都成为了一种工作礼仪要求。
这种工作还谈什么尊严和价值呢?
终究要么恶心死内在的自我,要么人格分裂神经衰弱。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我演不下去,装不下去了。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发现就业机会不要太多!
我挑了自己喜欢的公司,拿到让自己满意的薪水。享受公司的15天年假,公费旅游,免费享用公司的现磨进口咖啡豆和进口矿泉水,吸着经过空气净化器的负氧离子纯净空气,坐在自动加热马桶圈的卫洗丽上,去公司的高档健身房。
但,仍然为完不成业绩被骂成狗,加班的压力排山倒海,在我身上倾榨,碾压,蹂躏,从未停歇。
业绩好的时候,就被公司捧成雅典娜,简直觉得自己是开了挂的龙妈。
在那接下来的几年里,猎头电话几乎不断。
试想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我会慢慢晋升,努力工作,直到退休。但是我不甘心。
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还跳了三四个行业。仍不能填平心中所谓野心的巨坑。
但那时我常常觉得日子过的极快,又飘忽。一方小小的公司圈养了我。这是我读书十几年的理想吗?
我存在的意义只是每个月账面的业绩数字吗?
我的大学同学们正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而我,曾经不也梦想着做居里夫人吗?
如果工作只是让人能体面的生存,这又怎么体现人的尊严和价值呢?
这两年我想明白了,公司和猎头们给我提供的是:岗位。
岗位,是一个名词,只要有相关技能的人都可以上岗。岗位是不足以给我以尊严和价值的。
但是,工作,既是动词又是名词。是一个岗位,一个劳动过程,又是一个人的劳动成果。
既然岗位对我来说只是生存需要,那么如果生存不再是问题,我还回继续在这个岗位上吗?
我想,这时候我应该去做一点自己想做又能开始着手的事情,为自己的梦想工作。
现在我已经不能做一个舞蹈家,不能做运动员了,也不太可能去做科学家了。
但是,还有一些事我还来得及做。比如,做像村上春树一样的作家,做一个旅行家,做一个公益项目的发起人,做一名画家,做一个教育家。
而只有去做(to do)和在做(doing)这些事,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从前是求生存,生存解决了,我们该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活。
所以,工作即创造的价值,开始使我们成为who we are。现在的人再也不应该由什么职业定义,所以脸谱化的京剧才成为上一个时代的国粹。
尊严,也许我还没理解到,是如何与工作建立联系的。但是,价值的确是可以与工作挂钩的。
感谢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我们更多的精力可以被解放出来创造文化。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为自己工作,创造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