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其实想写这个回忆里的你们很久了,之前想发在生命中温暖的瞬间系列,但是又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昨天无意间看了《少年的你》的推文,突然发现故事有些相似,那就借着这个由头写出来吧。很幸运在那个时间遇到你们,每一次回忆起,都无比感恩....
爸爸,我一定要转学么?
嗯,市中的学习环境更好。我也方便照料。
....行吧。
就这样,我离开了读了一年的初中,初二去了市里的这所中学。作为一个慢热的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免不了又是要适应好一阵子。好在,六年级之后,在学校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孩子,所以其实陌生不陌生的,差别也不会很大吧!反正...不需要跟别人交流太多...
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陶梓,大家热烈欢迎!
看着下面一双双陌生而好奇的眼睛,听着热烈的掌声和笑声,我默默避开了所有的关注,看向了教室最后的黑板报。
陶梓同学,你做下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你一下好么?
嗯....我叫陶梓,很高兴加入三班,谢谢大家!
在掌声里班主任安排我坐在了第二排靠窗的空位上。然后对着我身后说:班长,新来的同学你多照顾一下!
好的,没问题!响亮又干脆的回答刚消失于耳后,就觉得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陶梓同学!
....
我转过头看到一张明亮的笑脸,反应过来这个是跟刚才回答老师一样的响亮音调和方位,这位应该就是班长大人了。
你刚转学过来的?你从哪里转学过来的?你为什么转学啊?
....
你怎么不说话?
我叹口气:不知道该回答你哪一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随便....你要是觉得累,慢慢有空再回答也行!
你别理他!这是我们的话痨班长!我们市中话最多的人!这是新同桌放话了。看来我这个新同桌是个体贴的,我看看她的课本,记住了她的名字:容蓉。
我哪里话多了?我这是关心新同学!班长很不满地嚷嚷。
是是是!你是最关心同学的班长!你让人家歇会儿吧!班长的同桌终于也忍不住了。
唉,八戒,你实在太不给大师兄面子了!你和蓉蓉一起气死我了!
八戒?按照一般的起绰号的习惯,估计这位班长的同桌八成姓朱了。
谁八戒!请叫我大名朱伟好嘛,班长嬷嬷!
果然....我笑笑打开了书包,开始整理新课桌....
接下来的几周,我的交际圈几乎就是班长,同桌容蓉和班长的同桌朱伟,除此以外偶有交集的就是来收作业的组长,各科代表以及统计名册的班委。除了班长事无巨细都要来跟我们说一说,哪怕大家都埋头继续作业不理他,他也能继续说下去。然后就是抓住我各种作业和练习上的错题,哪怕我只是对着一个题发了会儿呆,他就会立刻抓住机会跳出来问:要不要我来跟你讲解下?是不是不会?来来来,我来帮你解决!基本上,我怀疑让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说话,是他最大的兴趣爱好所在...
总之,大家慢慢都习惯了一个新来的沉默寡言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转学生,而因为班长容蓉和朱伟的存在,转校生活也继续慢慢顺利适应了下来。我是基本不太说话的类型,容蓉是个温柔体贴的同桌,班长是个话痨,朱伟是个要么不开口,开口总能让大家都爆笑的闷葫芦。总体来说,大家相处的也算融洽。
很快第一次月考测验来了。出乎我自己和所有人的意料,这次语数外都考了年级第一。老师在报分数的时候,也意外地说没想到我们班新转来了一位学霸,然后说班长、季薇和乔毅要努力了。班长就不提了,季薇是我们班的美女学霸,几乎每节课老师都要点名表扬。乔毅,应该就是大家嘴里体育委员老乔,乔司令,乔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大名,虽然经常能在班级的热烈讨论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印象里好像都没怎么见过这个人,班长他们某次说起,感觉他不是隔三差五打架斗殴受伤请假,就是在最后一排埋头睡觉。反正,一切都跟我无关。我继续低头做作业。
下课铃刚一响,班长就拍拍我:你居然那么厉害?我还天天帮你讲题!不行不行,以后你要帮助帮助我,知道不?
....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啊!
....
喂喂喂!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哦。
一言为定!以后我们是学习搭子!
....
但是校园也从来不是象牙塔,这所我们这里历史最悠久的中学,一样有我们避之不及的另一面。这里一样有那么一群学生,每天男男女女奇装异服,流窜在校园里,他们既是学生,又是我们嘴里的小流氓和坏孩子。对我们普通学生来说,应对的最好方式,就是能避则避,不要有任何交集,否则被盯上,可能后患无穷。但是有些事,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会不请自来....
那天上完活动课,不想在操场跟其他同学闲逛的我,提前一个人回了教室。本该空荡荡的教室,却已经有几个不速之客坐在我们的课桌上...假装没看见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我继续走向自己的课桌。刚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啪的一声,有个口香糖吐在我的铅笔盒上。我抬头看看我对面那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发型奇异画着浓妆的女孩,忍不住轻蔑地哼了下。大概我这个表情激怒了她,下一秒我就听到哗啦一声,我桌上堆得所有文具和书本都掉到了地上。
我抬头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旁边有人吹了口哨,也有人哈哈哈大笑。
这个有意思哦!这个是哑巴吧!旁边另一个耳朵上穿满亮闪闪耳钉的女孩走过来搭住刚才那个站在我面前跟我对视的女孩。
是啊!怎么办啊老七!这个看着比你还酷啊!
那个先前又吐口香糖又摔了我一地书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七了。显然他们的起哄让她更火大了,她瞪着我凑了过来:你很拽嘛!
我冷笑了一声,正想说你除了做这些还能怎么样,突然听到一声:你们干嘛!
是门口传来的声音。虽然没怎么注意过本人的长相,但是看这一身黑色运动服,应该是我们班那个传说中的体育委员老乔了。
我们...也没干什么啊!看看一瞬间收敛的几个,果然这位也是“大哥”了。
走了走了!看着她们一边嚷嚷一边迅速消失在门口,我转头看了看老乔。
谢谢。我蹲下身开始捡书。
不客气。他迅速走过,回到了教室最后的座位上。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在整理书本的声音,而他在教室最后默不作声。
整理完,我用一方餐巾纸包着刚才的那个被吐的口香糖去教室最后的垃圾桶。
你就是新来的陶梓?他突然问我。
嗯。
你胆子还挺大。
我抬头看他,他微微笑了一下:刚才。
哦。
那是你没见过我曾经胆小懦弱的时候。我心里暗暗冒出这句话,然后默默回到座位上。
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虽然有学生宿舍住,但是爸爸借着职务的便利,在学校最老的西园找了一间职工宿舍,给我做临时的独立学习和吃饭用。还找了一个上班比较空闲的阿姨来临时帮我做顿午饭和晚饭,她叫凌芸,她说怕我叫阿姨把她叫老,就让我直呼她的名字凌芸。凌芸对我很好,自从知道我胃不好,就一直做饭格外照顾我的口味和喜好,按时按点提醒我吃饭。但是她做完晚饭就回去了,所以我经常做完作业回宿舍之前还偶尔会溜出去吃点校门口的夜市小食。
那天我照例跑到校门口去买炸鸡串,正等着老板把鸡肉串在油锅里炸的时候,突然瞄到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人经过。看着背影走路踉踉跄跄的,但是感觉很熟悉。我追着他的背影仔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像....老乔?
乔毅!我试着喊了一声。反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果喊错了也不会有人理我。
那个黑色运动服停下一顿,然后…居然真的转过了身!但是比起他的惊讶更受惊的是我...虽然灯光昏暗,我还是明显看到他脸上的伤——不光是脸上的血迹,更触目惊心的,是整个黑红和肿起的左眼。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你....
我…他大概想勉强笑一下但是没笑出来: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没回家?
我就住学校。
哦....
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真没事?
没事。
哦。
我走了。
等下...你要吃鸡肉串么?
....
我请你吃。
很多年后我一直想,他应该就是被我请鸡肉串的诚意打动才决定跟我做朋友的....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吃,只是看看我,然后说明天见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