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天的天气长,太阳下山晚,将近晚上八点了,整座小城依然是明晃明晃的。老陈拖着灌满铅的双腿挪出了小田家的单元楼门,抬望眼,看到的动景都是诡异的行走着的问号,见到的静物全是长串的“悔不该悔不该悔不该”,高温天气包裹着老陈的身体,呼吸都局促起来,他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舌根底下涌起无穷无尽的苦意。站在能看到小田家窗户的位置,看了半天也没见屋内开灯或是像往常一样小田含情脉脉地目送他、挽留他,只好咬咬牙,跺跺脚,想着该回还得回,该死球朝天。上车,打火,车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继续转动钥匙,还是纹丝不动,短短几分钟内,老陈坐在被晒了一天的二手红色富康车里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干脆把这破车丢下,往家跑吧!
火红的云霞不仅映红了大半个天空,而且还反射的穹顶之下的小城分外妖娆。这是一座两条河流交汇形成的城市,一条是黄河的支流,滋育着流经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城市,一条是季节河,在二十年前,但凡上游有个雨雪天气,居于下游的小城必定有洪涝之灾,改革开放后,通过历届政府的不懈努力,加高了堤坝,兴建了泄洪池,在枯水期挖低河床,现在基本上不会再出现洪水冲毁房屋、桥梁的情形。老陈回家的必经之路正好是这条季节河,河道里长满了荷叶,青蛙躲在水草里唱着只有“咕-呱”两个音符的歌,偶尔有几只掠过河水水面的鸟不失时机地捕鱼,一群群野鸭子时而引吭高歌,时而把头探进水里叼起一些虫子或者虾米,陆陆续续有夜钓发烧友拿着渔具支起马扎做好跟这儿战斗一个晚上的准备。老陈至此都无法相信自己的遭遇是真实的,三魂六魄他至少丢了两魂三魄,走着走着,被一块突兀出地面的石头跘的差点摔倒,他抓起那块石头恶狠狠地扔到水里,不远处的一位戴着棒球帽的正在钓鱼的老者不高兴了,因为老陈的干扰,导致他刚咬上钩的一条鱼受惊跑了,他向老陈挥舞着拳头跑来,边跑边喊:“你这个人挺大的年纪了,怎么那么不懂事,没看见我正在钓鱼吗,还故意把鱼赶跑!你诚心的吧!”被一件接着一件的烦心事正没地方撒气的老陈瞬间被激怒了:“我高兴,我愿意,你能钓鱼,我就不能扔石头?再说了,这条河又不是你家的!我偏扔!”说罢,又往河里扔了一块比刚才那块还大的石头。
小城的民风彪悍,话不投机半句多,老陈跟老者扭打在了一起,老者上来就锁住了老陈的左手,拿着刨蚯蚓的小铲子一铲一铲地砸老陈的头,血“呲”的一声喷了出来,老陈见红更恼怒了,玩命般地挣扎,终于挣脱出来,转身一脚踢在了老者的胸口,老者刚要反扑过来,却突然面如死灰,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附近钓鱼和散步的人们,早有人打了110和120,老陈长到四十多岁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软作一团,很快,警察和医生前后脚赶到,封锁现场,提取物证,抬担架,心脏复苏,警车载着老陈和几个自告奋勇的证人呼啸着回到了公安局,连夜安排审讯,录口供;急救车拉着老者一路闪着蓝色的急救灯响着“wanliao wanliao wanliao”的警报冲进医院的急诊科,呼吸机、血压计、心电图、CT、电击全方位抢救,各个科室的一把手全集中到了抢救室里研讨着医治方案,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抢救,主治医生对着闻讯赶来的家属摇摇头,表示回天乏力……
消息反馈回公安局,老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口眼歪斜,涕泗横流,给他录口供的几位民警根本无法正常讯问,只好打了120,让医院派医生过来对他先行医治,电话还未打完,一阵阵恶臭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老陈大小便失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