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窗外公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后移。
“妈妈,羊,一群羊!”一直趴在车窗上的小女儿惊喜地叫到。等我把目光从车内望向车窗外时,羊群已经甩在后面。“哦,一位老爷爷在放羊。”我平淡地说着,像在给小女儿说,又像自言自语。“我还没看清呢!”小女儿有点失望。
羊群,路边的野草,把我带到了模糊又清晰的童年时代。
我八岁,妹妹五岁那年,父亲从邻居家买回两只羊,我和妹妹一人一只,不是宠物,不是玩具,更不是伙伴,而是任务,让我们每天保证两只羊的吃饭问题。妹妹挑了一只长相好看温顺的,剩下不太好看的那只自然归我管了。
我家后院是一片空地,长些杂草,还有几棵榆树槐树。
下午放学后,羊圈里的两只羊早饿得咩咩乱叫,我不是带着妹妹去野草茂盛的村口坑边放羊,而是把两只羊拴在后院的槐树上,让羊吃院子里树下稀稀拉拉的杂草,几分钟槐树周围的杂草就被两只羊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再换一棵树拴羊,周围的杂草几分钟又被它们吃光,一会儿小小的后院中不多的杂草已被两只羊吃完,可它们的肚子依然扁扁的,咩咩的叫声也依然不断。我攀着树枝拽着杂草爬上高高的围墙,踮着脚尖折槐树枝,三枝、五枝、十枝……几十枝了,羊儿该吃饱了吧,我手有点累,脚也站不稳了,不折了。等两只羊把树叶吃完,我和妹妹又把羊拴到羊圈里开始做晚饭。
天黑透了,父母从地里干活回来,劳累了一天的父亲一进门就听见两只羊在咩咩乱叫,他那暴躁脾气又上来了,丢下手里的农具随手抄起一根树枝就去打羊,这下羊叫得更厉害了。但这时叫声是凄苦悲哀疼痛的,刚才的叫声只是没吃饱要求主人喂食罢了。
看着羊儿挨打,听着它们痛苦的叫声,我的眼泪都下来了。真后悔没有带它们出去吃饱,害得它们因饿又挨了打。
村里的老人放羊都是羊群自由走在前面,老人手拿一鞭子跟在后面,羊儿好像认路,知道哪儿有草,吃饱了也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我不敢,怕羊儿在外面吃草跑丢了,更怕因羊儿丢了挨爸爸的吵骂,为了自己不挨吵却让羊儿遭殃挨打,我的小心眼里满是愧疚和不安,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却依然不能释怀。
那两只羊没等养大养肥就卖掉了,因为我们这俩小主人没能让它们吃饱。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不养羊了,但对于羊儿的歉疚却永远留在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