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赶牛车被牛牵制 抬氨水水洒西山

   在家养好伤,再回来时,队里的打场活儿早已干完了。冬天农闲时节,就开始往地里送粪了。

   早起到了队部门口,装好粪的牛爬犁已整装待发。集体户的知青们逐渐也都能顶个成手,生产队对我们的照顾越来越少了,这活也是要独立完成的。每人赶一辆牛爬犁,上面装满了人畜粪便,冻得一块块的,没有太大的味道,只是老黄牛让人望而生畏。它虽不说话,但大大的眼睛似乎什么都看得很明白,在老农手里,它乖乖顺顺的特别懂事、听话,到了我们手上就不那么顺从了。而且它的后屁股上沾满了一块块的牛粪,脏得很。

 社员小李子,年龄和我们差不多,长得又瘦又小,干起活来却满身是劲,是个棒劳力。我们挑着担子要压得身子往一边斜,她挑起担子却能健步如飞,轻快如燕。队里像她这样的小姑娘有好几个,我们都从心里敬佩她们。

今天送粪,要走出村子很远,不知路上会发生什么,我心中忐忑,就拽着她,要她跟我一起走。我从小就怕带毛的东西,手一触到毛就吓着了,得病好几天。逐渐长大,也是害怕长毛的动物,从不敢摸一下。今天牵着老牛,离它那么近,我心里突突直跳。

农村姑娘小李

她走过来把我的牛疆绳递到我手中,拍了拍牛背说:“听话啊,好好干!”牛摇了摇尾巴,似乎听懂了,她回到她的爬犁上。我跟在她后边,开始走了。我不肯坐在爬犁上,怕不小心弄身上粪,就远远地牵着牛绳走着。

牛绳拉开了我与牛的距离,不是我牵牛,倒是牛牵着我,都说老马识途,今天所见方知此说亦有偏颇,应知老牛同样识途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牛车落后了。真是老牛拉破车,它越走越慢,我拉的绳子也指挥不了它,怎么办呢?还好,后面的爬犁赶上来了,小伙子抽了牛背两下,牛的速度加快了,拉得我踉踉跄跄地跟着跑,累得气喘吁吁。

好容易到了地里,把粪卸了下来,又拉着老牛的绳子走了回来。这一天,干同样的活,而我觉得自己出的力是比谁都多,虽然没多给我加一分,但心里也很有成就感,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大突破啊!回家后,我一定要讲给爸妈、讲给妹妹听,让他们知道我的变化成长,对我会另眼相看了!

山里的农地有的在大山坡顶上,牛爬犁上不去,粪很难送到地里,所以产量也上不去。这年夏天,公社分配给我们队一大瓶氨水,这是给农作物追肥的新产品,生产队经慎重考虑,决定将这瓶氨水施到西大坡的地里。

西大坡就是我们刚来时冬天去拉玉米杆子的那块地,是队里最远的一块地。

有一次去西大坡铲地,干着干着天就下起了雨,但队长也不发话背雨,社员们不把小雨当回事,继续铲地。我们是来学习贫下中农吃苦耐劳的好思想的,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大家坚持着,没有掉队的。但没一会儿雨渐渐下大了,实在没法干了,队长一声令下:避雨吧!大家快步跑进林子里。可是天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看来是不能干了,可是走也走不了,林中已挡不住瓢泼大雨,谁也没带雨具,毫无遮雨办法,只有呆呆地让大雨浇成落汤鸡。从那以后,我们就开始留意天气了,上工前先看天。社员告诉我们:早看东,晚看西;朝霞不出门,晚霞晒死人;云往东,车马通,云往西,水溅泥等等,经多次检验,农谚说得很准。足见劳动创造智慧,农民读书不多也是有知识的!

氨水是新产品,据说比农家肥还好,用量少但功效大。我们队只分到这一大瓶,很是珍贵,把这瓶氨水上到西大坡那块地里,给玉米追肥,希望今年能获高产,也算是生产队学大寨的成果。

这天吃过午饭,在队长带领下,全队的劳动大军向西大坡进发了。氨水瓶由两个人轮换抬着,大家跟随在后,好像是一群护卫在保护着什么宝贝。人们都自觉地换班抬着,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着走着不觉就快到西大坡的山坡下了,再往上爬上高坡就要到了。

我一看,可能只有我没抬了,于是快走几步,抢下抬杠。小李嫂子也走上来要抬,这样我们俩个平日里最笨的人,抬起了氨水。她在前边,我比她高,在后边,可我俩没走上两步,我脚底一绊,咣的一声,瓶子碰上了石头!“哗”地一下,氨水顿时洒开了,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大家全傻了!我和小李嫂你看我、我看你的,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只听队长一声吼:“真是废物!能不能干了?”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大家都呆若木鸡。我知道祸闯大了,怎么办?狠不得钻到地里。队长可能是看有个知青在其中,把更难听的话咽下去了。

眼看着氨水顺着山坡往下淌着,能用手把它捧起来吗?覆水难收啊!能把这些氨水浸过的土挖起来捧到地里吗?无计可施!不仅珍贵的氨水没了,这一下午的时光也就这样白费了,大家白跑了一趟,生产队学大寨的经验也泡汤了,这给生产队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啊!但毫无办法,无可奈何,大家只得打道回府。我垂头丧气地跟小李嫂子走在后头,她说:“亏得今天是跟你们知青抬,要不,队长得骂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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