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后半夜,没有月亮,气温降下来了,钢筋混凝土散尽了白天吸收的最后一点余热。夜风透过连着阳台的窗户,轻轻拂入室内。窗前电脑桌上的台式风扇机械地晃动着脑袋,它摇出的风与夜风混合在一起,吹到床上正在酣睡的一对小情侣身上。
龙谦被尿憋醒了,他睡前扫光了两人吃剩的几块西瓜,莫莜笑他是猪八戒的嘴,贪吃贪喝。他爬起来,先把电脑桌上的台式风扇关掉,又回身拽过蓝花毛巾被,搭在莫莜的腹部。莫莜睡得正香,她夏天睡觉不爱盖东西,经常着凉闹肚子疼。
龙谦走出卧室,这是他俩租的一室一厅老房子,客厅是暗厅,厨房与厕所在走廊中斜对。当他穿过走廊时,觉得背后似乎有风穿堂而过,他没多想,先摸黑到厕所撒完尿,灯也没开,他怕灯光刺眼,而且他的眼睛也适应了夜色。等他回到走廊,蓦地发现有些不对头,穿堂风是从卧室经走廊向大门口对流的!难道大门没有关?
他走到大门口,发现大门果然向里靠墙四敞八开,漆黑的楼道像个龇着牙的恶魔,张开大口想把他吞噬。他心下一惊,抬手急推打开的门扇,却发现推不动,门扇底部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他蹲下一摸,是一块团在一起的毛巾;他刚要扯出塞门的毛巾,忽听厨房里发出一声异响,好像是有人把菜刀从刀架上拔出来了。
“不好,有小偷进屋了,就在厨房!”龙谦的心突突直跳,几乎到了嗓子眼。他的手颤抖着,腿也哆嗦起来,他努力站起身来,踮着脚,无声地穿过厨房门,折回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卧室门,用力锁上。
“你干嘛呀,关门那么重,吓死我了!”莫莜被惊醒了,她揉着惺忪的双眼,生气地对龙谦说。
“嘘……”龙谦背靠在卧室门上,食指竖在唇间,压低嗓门,“不要说话,有小偷,在厨房!”
莫莜顿时吓清醒了,她双手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谦,怎么办?”
“手机在哪儿?”龙谦低声问。
莫莜双手在床上乱摸一气,什么也没摸着,她赤着脚跳下床,又在电脑桌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坏了,咱俩的手机都在客厅餐桌上充着电呢!”莫莜低声对龙谦说,“这下可怎么办,连报警都报不成了!”
“莜莜,不要怕,”龙谦依然靠在卧室门上,生怕小偷破门而入,“让我想想办法……嗯,其实,小偷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几部手机……嘿,有了!”
龙谦转身将脸贴在门缝上,放开嗓门,大声说:“喂!110吗?对对,是的,我要报警,我家半夜进来小偷了!我的名字?哦,我叫龙谦,住在礼泉路新苑小区3号楼402。警察大哥,您能快点来吗?我们现在困在卧室里了,不敢出去!”
莫莜不害怕了,她捂住嘴巴,差点儿笑出声来。
龙谦说完后,歪头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倾听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一点儿声也没有,他心里有点慌,怕刚才这招儿没管用。忽然,楼道里响起了有人匆忙下楼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渐去渐远,终于听不见了。他拉起莫莜的手,一块儿冲到卧室阳台上,但见一条黑影从楼门口蹿了出来,像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四下里打量了几眼,然后拔腿朝小区出口方向狂奔而去。
“孙子,有种你给我站住!”龙谦喊了一嗓子,莫莜捶了他一把:“别嚷嚷了,邻居们都在睡觉呢!先看看咱们损失了多少财物吧。”
莫莜和龙谦一起走出卧室,依次打开走廊灯、客厅灯,看到餐桌上赫然只剩两条充电线,线头上原先插着的两个手机,已经被当瓜摘走了。那两部手机,可都是最近刚换的最新款苹果手机啊!莫莜有点心疼,不过,幸好她把钱和银行卡都锁在卧室电脑桌抽屉里,没有丝毫损失。她看着客厅电视柜下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想着小偷一无所获的表情,不禁心下暗自庆幸。可是,明天要去营业厅挂失两个手机的卡号,还要到银行解绑手机银行支付,防盗门的锁也必须得换……想到这些,莫莜头又大了。
龙谦先去关好了大门,转身走进厨房,开灯发现,厨房的白色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把菜刀,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他抬脚走过去,准备把菜刀重新插回刀架,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部黑色杂牌手机,他从未见过!
“莜莜,咱俩的苹果手机有希望找回来了。”龙谦手持那部黑色手机,兴冲冲地跑进客厅。“笨贼落下了他自己的手机!”
莫莜高兴地跳了起来,和龙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明天,他俩可要真的去派出所报案了。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 + 008号 典典的蟹妈 第三次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