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拙
故,故,最是旧事难忘,最是故人难言。
我看着这个字许久,却突兀的生出了一份淡漠的心思。
故吗?
故事,还是故友?
故人,还是故梦?
那,如果我恰逢花开,会不会又恰见其事?然,又何来如此多巧合。
故友也好,故事也罢,君,也不过只是回忆里的那个君,而彼,早以非彼。
于是,我的故事里,有这样一人。
笑时春暖,淡时秋素。
在故日的阳光下,这人除了淡漠,便是带着山水明净的笑容。
看时高贵典雅,高不可攀,实则温软如玉。
我和他相遇江湖。
那时,这人总是一袭白衣,在燕荡山上,束手而立。
我初遇他时,他正好倚在一块石头上看夕阳。
于是,我带了好奇,望着他。
他不回头,“你猜,是秋日的余晖光彩,还是夏日的落日照人?”
我忘了他半晌,不确定的开口“有何区别?”
他诧异的回头,尔后,笑的明艳而温暖。
后来他告诉我,秋日的余晖落寞,夏日的落日热情。
我时常为他诗人般的文艺嗤之以鼻,又时常被他的文艺晃花眼睛。
似乎,这样一人,动时流光溢彩,静时岁月安好。
我称他为故人。
他姓顾,字存之。
他会讲很多故事,像极楼台酒肆的说书先生,却少了一份激昂。
而我,最喜欢的,是名为故友的故事。
恰逢花开的时节,存之与我结识。
只因着一抹夕阳。
似乎算不得莫逆之交,却也有几分心心相惜。
后来,我便时常携存之一起策马扬鞭。
〔一〕遇时恰逢
“我时常想。若非事事无常,我又何苦遇上你,存之。”
存之,存之,你为何而存之?
偶尔,在落马静立时,我会细细望他,把这人揉进骨子里。
我守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柔情,而我的存之,却固执的认为我们之所以相遇,同行,只是为了那一份心心相惜。
大抵,这便是这人的诗人情节,不若江湖人的豪气万丈,带着迂腐和固执。
所以,我的存之,这样存在着,不同于江湖子弟的故作姿态,温文尔雅,反而遵循礼仪顽固的可怕。
所以,这个偶然闯入江湖的格格不入的少年,终究惹的我流连忘返。
“存之,如若他日,你娶妻生子,那,哪样的女人,将会与你携手?”
我看他半晌,终究忍不住开口。
他却望着我,眼神深邃,而后,又沉静了眸子,带着几分责备
“言不可妄言,你这般年纪,如此不知甚言,可不好。”
他语气轻柔温吞,却依旧说的认真。
“我想知道。”
我望着他,固执了固执,一点不肯放过,于是,我的存之轻皱了眉望着我,却不作答。
尔后,我望着他,我猜那时的我是哀伤的。
他迂腐顽固,而我肆意张扬。
隔了桥和路的距离,终究无法跨越。
〔二〕始时花开
“慕情,慕情,曾慕多情,你又何须执迷。”
后来,我与他相伴了一路,他总是明眉善目,温和谦虚。
时常悲悯天命,看到乞儿便停步,施舍一番好心。
不知看在了谁眼里,又成就了怎样的温情。
于是我怀揣着小小的心思,想着这少年把好心施舍殆尽,我便带着这穷书生游历山水,快意江湖。
只是,大抵原本天命所归,桥是桥,路是路。
如是你想着桥终究搭了路,却忘了还隔着河。
我终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与存之走了一路。
大多时候
存之都是看着遥遥无期的景色,写诗吟句。
而我,只是默默站在这少年身后。
带着与他迥然不同的江湖气息。
我写不来与他一般文雅的诗句,更无法理解他说的
“相识曾几许,相忘待几何。”
于是,我和他看着相同的风景,却带了两个世界的目光,各自在各自的认知里安好。
于是执着了的执着似乎就是一场笑话。
无论是我的笑话,还是他的笑话。
终究,也只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两个笑话。
〔三〕终于多情
“我曾经,以为忠于爱情,便会终于爱情。结果,却不曾想,若是流水无意,落花也终究是,终,于爱情。”
于是,我时常心心念念着,能和我的穷书生白衣少年站在相同的地方,看着相同的风景的时候,能生出一两分同样的感受。
期盼许久,终于迎来。
一场久别再难见。
那日,我和存之一路行来,路过了化清寺。
于是,他带着虔诚敬山拜佛。
我没有信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的存之,双手合十,虔诚无比,指节映在秋日的阳光下,染了橘色的暖意。
我确突然多了一些期许。
存之,不要睁开眼睛。让我就这样,一直望着你的身影,这样,可以吗?
于是,在我怔怔出神的时候。
存之走了过来,带着满眼的笑意。
是我不曾见过的,神采飞扬。
他说“我给你求了一只签。”声音里满是欢愉。
“嗯?是,什么?”我想谨言,唇角却又不自觉被这少年添了几分愉悦。
“平安,”少年眼睛亮亮的“守于百岁。”
守于百岁。确实是好签。
只是,这百岁又该由谁来守,又该由谁来安?
于是,那一刻,我几乎是失去了理智的。
带了几分迫切,望向存之“你时常说,为爱者思,那如今,你为我求的平安,守于百年,那么,你呢?会守我多久?”
存之愣了,望着我,笑还僵在嘴角,就只是愣愣的看着我。
复而,他又笑了,依旧温柔好看。
他的声音带着向往,和无限的暖意,“我的妻子,不会是江湖中人。”他望着我,语气坚定。“她会在宅子里,相夫教子,她应该熟知孝经,女戒,若是可以,闲暇时,她能陪我饮一杯杏仁酒,与我和一首相思。”
他眉眼清明,一字一句,终将我击溃。
他望着我,我却突然有种冲动。遮住他的眼睛。
他的眉眼,带着依旧如初的固执和迂腐。
他说“你太过偏执。”
你看,我终于找到了和他相同的看法。
我,我太过偏执。
是了,我太过偏执,望着这人,带着无限的向往,和他一般固执。
终究,我的桥,搭不上他的路,他的路,理不起我的桥。
于是。我固执的不想放手。
我说,你等着我呀,我会变成你想像的那人,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我去饱读四书五经,我去遵循你的生活习性,我不要你和我快意江湖,我来陪你诗意人生。
这样,可以吗?
然后那人,对着我微笑“不,相爱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笑的温柔好看“两心相悦,你做了不喜欢的事情,又怎会悦?你属于这个江湖,而我,只是恰逢其会,匆匆路过而已。”
而已,恰逢花开,带走了谁的心思,又匆匆路过吗?
于是,最终的最终。
那人留给我一句话,便悄然离去。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强求。
〔终〕彼时恰逢 始末花开
后来,我时常想起这个人。
终究是走了一路,成了故事里的那个人。
几分想念,几分眷恋,也终究只是一个故人。
我们不能活在过去。
只有偶尔感伤。
大抵,那些故事里的故人,最终,也只是教会了你,如何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