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会不会选择另一种方式活着?这样的场景想多了,你会发现,曾经做的和正在做的事,都是生命赐予我们唯一的路,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1
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自理的老了。
我曾做过护士、作家、网店店主、包租婆。而现在,我是一个老太太,终身未嫁,一个寡居的97岁的老太太。
晚饭喝了几口粥,只觉心口烦闷,呼吸困难,便打了急救电话。近几年,我常打这个电话,自从邻居老太死后,我也只有这一个电话能打了。挂掉电话,将门敞开,我穿上羊绒大衣安静地躺下来等着。
醒来时,四周是淡蓝色的墙壁,我在医院。
我发现,我的心跳铿锵有力,皮肤光滑细嫩饱满,且充满着无尽的能量,还穿着护士服。看样子我非但没死,还侥幸获得了重生,不是做梦吧?
我去病房查看患者,一个老太太安静地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唉声叹气。我知道她,总是一个人来住院,我想她大概是担心自己死后没人埋。
这个问题,我也在担心。
根据回忆,我清晰地记得,再过一个月就是男友薛泽明出海的日子。薛泽明说,出海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赚大钱的方法。然而那年他走后,就再没回来。我猜他不是被人扔海里喂了鱼,就是在海的另一边跟别的女人成了家。
这次重生,是一次机会,一个改变我命运的机会。我可不想孤独终老,到死都没个帮埋身子的人。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住他。
2
下班后,我急切地往家赶。
我用钥匙开门,手竟不自觉地颤抖。因为,屋子里是男友薛泽明,我们已经分别了70年。
薛泽明正在卧室里睡觉,听见我进来,翻了翻身继续睡。我来不及洗漱,迫不及待地脱下衣服上了床。
醒来时正值中午,薛泽明起身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整间卧室。望着他俊朗坚毅的面容和宽阔的肩膀,我多么渴望就这样度过一生。
“咱们结婚吧”我脱口而出。换在过去,我宁死也不会主动说出的。
薛泽明眼带笑意摸了摸我的头说:“我还没找到工作,拿什么养你?”
下一个话题就是他要出海,我必须阻止。
“我在网上注册个e趣帐号,咱哪儿都不用去,就在家里开间网店,卖服装”我尽量把网店的收入夸大,并例举了身边几个靠网店发家的人物。
薛泽明眨了眨眼,像在看怪物似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我的头道:“值夜班累蒙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厂家,逛批发市场,拍照,开起了网店。开网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上辈子开过,只不过那是08年,在薛泽明离开之后。这次,我把开店时间提前了3年。
离薛泽明出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一直提着,奇怪的是,薛泽明对出海只字未提。
网店和倒夜班再加上提防薛泽明离开,使我心力憔悴,竟然在工作中失误,
换错了药,家属发现后不依不饶。院里命我出钱平息,家属还要我公开道歉。一气之下,我辞了职。老娘不干了!
回家的路上,脚步竟然无比地轻快。
让我没想到的是:薛泽明不辞而别了!
3
看来,我的重生,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别人的命运。我相信,总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改变命运。
这下,我没了男友,又失了工作。为了养活自己,我必须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网店运作中去。
生命中第二个男友顾宇出现时,我30岁。网店效益空前地好,我买了一套带花园的房子,配了一辆车,把老房子租给一对年轻夫妇居住。
顾宇是个写诗的,来自南方,混身上下充满了散漫悠闲的气质。
我心知,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上辈子和他做朋友是因为寂寞,但是后来,他说他想娶我,我以等待薛泽明为由拒绝了他。这次,我不打算拒绝,也许,他是那个可以为我改变命运的人。
我和顾宇在北京地下海洋馆欣赏热带鱼,海蓝色的玻璃水柱里游动着五光十色的鱼,我盯着游动的鱼儿漫步,忽然感到片刻的眩晕。
“地震了”顾宇低呼。
我看了看漫步在四周安静看鱼的大人和小孩。记忆中,并没有历史性的大灾难。
顾宇牵着我的手往出口跑。所有的人,依旧做着原有的事。
外面阳光正暖,车如流水,哪有什么地震?我因为没看到海豚表演埋怨着顾宇。
当天晚上,顾宇从新闻里得知,汶川发生了地震,房倒人埋死伤无数。第二天,他就离开我,去了灾区。
记忆中的第三个男人,是个小我三岁的帅小伙,网恋。可惜他的目的是骗我的钱,不见也罢。
4
忽地,我就白发苍苍了。
医院的后院是一个花园。小护士用轮椅推着我来到老榕树下。厚厚的落叶铺了一地,黄灿灿的。我布满皱褶的手,斑斑点点,难看极了。手上握着一本书,作者是我。
即使重生一次又能怎样?我依然没等来要等的人,算起来,我等了他140年,却依然有遗憾。遗憾不该丢了工作,那是多么神圣的工作呵!不该赚那么多的钱,钱让爱情加速变质,以至于这一生为谁辛苦为谁忙!
小护士在我耳边说句什么就跑掉了,这个世界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一阵风吹过,有片秋叶落下来,将我手中的书打落在地。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慢慢的,慢慢的随风飞翔,眼皮轻合,我死了。
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我睁开眼睛,看见粉色的窗帘,透出幽蓝的月光。我捂住胸口,试图阻止狂跳的心:原来,是场梦。
身边没有老公的身影。想起临睡前我们吵了架,他被我赶去另一个房间。
看看闹钟,4点20分。今天我当班。想到要去上班,竟没有了往日厌烦的情绪。
我光脚跑到老公房间,钻进被窝,贴了上去。被里暖暖的,散发着他的体香。被惊醒的老公转身抱我,喃喃道:“做恶梦了?”
“唔,咱们生个孩子吧”
“哦,好”
如果生命能重来,我还是会选择曾经的选择。无论它多么微不足道,无论它给予我多少劳累和苦痛,无论能否成功。我珍惜,我存在,我感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