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芳草和麦子的颜色

520 ,一个与爱有关的日子。

时值孟夏,正是一年好时光。万物繁茂,阳光明媚,世界生意盎然,从容不迫。所有的细节,都恰如一种美好的爱,明朗而细腻,坚定而温柔。

01 何故怜芳草

每年此时,我都会想到一首诗:贺铸的《绿罗裙》。


绿罗裙

【北宋】贺铸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

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

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这诗写得饱蘸柔情。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分离已久,日日相思却不能相见,脑海中萦绕着佳人的倩影,还是分别时,身着那条绿罗裙的样子,那么清晰,那么明媚。

东风柳陌长,正是绿草茵茵的季节,芳草随处可见。每每遇到,总会产生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仿佛那碧草,就是她那身着绿罗裙的可爱身影,婷婷袅袅,幻化而成。心中念着画眉人,于是每份新绿,都寄着相思缱绻。

想你的时候,一切是你。

那种与特定人相关联的独特意向,又总会撩动内心最温柔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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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麦子的颜色

又想起《小王子》中的那只狐狸。

“你看,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麦田无法让我产生联想,这实在很可悲。但是,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如果你驯养我,那该会有多么美好啊!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的声音……

“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惟一的了。

“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会变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驯养,就是建立某种联系……”

最终,小王子还是离开了地球。

此地一为别,从此隔山岳。

对于狐狸而言,纵然小王子离开了他,他也不是一无所得。山长水阔,每当看到金黄的麦子,他会想起小王子,他拥有了“麦子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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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驯养与责任

对于小王子而言,狐狸是他爱的开示者。

狐狸告诉小王子,“驯养”是一种紧密的联系,而且伴随着责任:“可是你不该忘记,你现在永远都得对你驯养过的一切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这是小王子醍醐灌顶的时刻。

从那一刻起,“责任”进入小王子的生命,并从根本上改变他后来的轨迹。那一瞬间,他想起他的故土——B612小行星,想起了他的玫瑰,想起来他和玫瑰经历的种种,并对“责任”的意义有了深刻体认。

小王子的玫瑰,绝对称不上完美。她有点虚荣,有点骄傲,有点自负,有点做作,敏感、多疑,还有几分刻薄。她对小王子说,自己是宇宙中独有的。他以为自己很富有,拥有一朵全宇宙独一无二的花,可是他到了地球才发现,只在那个花园里,就有至少五千朵这样的花。

想到这些,小王子趴在草地上,哭得很伤心。

哲学家周保松说:狐狸的教导是,生命中真正重要之事,并非它从外在的观点看有多少价值或有多么与众不同,而在于你能否和你所在乎的人或物,建立起真正的关联。

要有这样的关联,你需要用心。“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你要用纯洁的心爱对方,聆听对方,了解对方的需要,也要容忍对方及为对方牺牲,并承受因爱而来的种种伤害。

所以,狐狸才对小王子说:“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让你的玫瑰变得这么重要。”

任何关系的建立,在人的生命中,都是特定时空,在特定的情境下发生的。生命无法重来,因此任何经历都无法往复重来。所以,任何的邂逅相遇,任何的心意相通,任何的倾情相恋,都是无可取代的过往。

小王子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最值得珍惜的,并不是所爱的对象在客观上是否独一无二,而在于自己曾经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一段彼此驯服的关系之中。

爱的意义,不在于爱恋对象作为客体的光彩,而是自己作为生命主体,所认真付出的时光与心思。

弗洛姆指出:当我们在婴儿时期,我们就可以感受到父母和照管者对我们的爱,但那是一种不成熟的爱。如果你长大以后,还会期待“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弗罗姆认为这种爱是不够资格的,他认为这是一种“巨婴”式的爱。

真正成熟的爱,要唤起对方的生命力,要丰富别人。弗洛姆告诉我们说,不要等待别人给你,你自己是完全有能力去爱别人的,为了能够更好的去爱别人,我们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正因如此,小王子才会有这样的剖白:“我的那朵玫瑰,普通路人会觉得她跟你们好像。可是光她一朵,就比你们全部加起来都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

因为小王子的付出与责任,他的玫瑰变得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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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爱与伤害

这样去爱,不会受伤吗?

罗尔斯在《正义论》中这样说:“人一旦爱,遂极脆弱:世间没有所谓爱恋之中却同时思量应否去爱之事。就是如此。伤得最少的爱,不是最好的爱。当我们爱,就须承受伤害和失去之险。”

若要投入爱情,路途中总有可能会受伤。我们是不是要去爱,不是只考虑风险因素。爱,不是赌博,更不是交易。爱,是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价值。实现这种价值,生命才会美好。

驯养,这个选择中,含着责任,也可能有伤害,但我们不会因此就逃避了驯养的可能。若因恐惧便放弃责任,就放弃了驯养的可能;放弃驯养的可能,生命就成为空白。

路易斯告诫我们说,我们常常只用一种爱——例如男女之爱——取代别的爱,眼光变得太狭窄。

这就好像一个人把桌子腿当作了房子的支柱,或者以为一根支柱就能撑起整座房子,或者以为有了几根支柱就可以不要地基。

并非只有情爱才是爱。

周保松写道:“只要你用心和你在乎的人建立起关系,你就自然生出相应的责任。你用心爱护你的土地,你就生出对你的土地的责任;你用心善待你的朋友,你就生出对你的朋友的责任。你用心投入你的事业,你就生出对你的事业的责任。这些一重一重的特殊责任,构成人的自我且充实人存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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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这个与爱有关的日子,愿你爱得勇敢,爱得开阔。

 

扩展阅读:

1、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

2、周保松《小王子的领悟》

3、罗尔斯《正义论》

4、弗洛姆《爱的艺术》

5、C.S.路易斯《四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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