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很多冰冰凉凉的细物插入我的头顶和四肢,我就像一块巨大的面团,有一双手把我反复揉搓甚至切开,伴随针尖插入面团的真实的触感,我却没有一点疼痛,似游离于肉体之外,在黑暗中冷眼旁观。
很多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有盆钵相撞的声音,脚步声、哭泣声,吵吵嚷嚷。我心中烦躁,正想起身骂谁惊扰我的美梦,哪知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像被定在木架上动弹不得,怎么回事?蜡烛浓烈的味道熏得我胸腔闷胀,我暗自纳闷,什么年代了还点蜡烛,我该不会被迷晕卖到大山里当人媳妇了吧,心中一慌,警觉起来。
“老夫人,您保重身体,我们已经把长安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了,小姐会没事的。”说话的是一个妇人,虽然是宽慰人的话,但言语中的凄凉和无奈却是掩盖不了的。
我是不是被鬼压床了,这人话中意思是我要死了吗,怎么醒不过来呢?我拼命睁开眼睛,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镇压住似的,动弹不得。
“短短数月,我夏家连遭厄运,黄白之物散尽也就罢了,如今连我孙女也…苍天无眼,竟让我夏家一夕之间,败落至此吗?”
这个苍桑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位身份贵重的老年人,我越来越糊涂,咋还给我改姓了呢,夏家?我到底在什么破地方。我的大脑不断地给我的器官发出指令,我想睁开眼睛,想开口说话,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玩火球游戏,大脑操控的这颗火球在身体里不断试探、撞击,都找不到突破的口子,难道?一个念头让我浑身汗毛直立,我成了植物人!
恐惧霸占了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在这副躯壳里挣扎了好几天,我几乎已经放弃了。
这几天时间里,我从周边人的对话中里听出一些零星的线索,这里好像是很传统的大山里面,他们的货币还是银两,我应该是被卖到很有钱的人家,可是,我莫名其妙成了植物人,他们应该是血亏吧。但听得越多,就觉得他们越奇怪,五十六个民族里面还存在没有被现代文明覆盖的地方吗?我孤陋寡闻了。
这家人对于蹂躏我仿佛别有一番执念,每天都会给我灌很多汤水,我尝不出味道,但我知道,那是药,而全身上下被刺入的冰冰凉凉的细物,那是给我针灸。对于现代医学都束手无策的植物人,传统医术可能反而会有奇效,直到我苏醒的那天之前,我从来不信奇迹,可那天之后,我信了。也是从那天起,我的人生走向了一个新的开始。
三根银针分别扎入我的百会穴、灵台穴和悬枢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脊柱直达天灵盖,我醒了,那一年是公元62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