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去生态园转转,感觉特别放松。这里周末人很多,大多都是来钓鱼的。他们装备齐全,多带着朋友或家属。初看去很像那么回事,一个个垂钓者都气定神闲,大有姜太公“愿者上钩”的架势,后来感觉他们“得手”太容易了,鱼接二连三地咬钩,傻鱼!这钓鱼一点都没有磨练耐性的功能嘛,相比起来,还是觉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霸气有境界——再好的地方,人一多,也乌烟瘴气起来。话又说回来,钓鱼还是比打麻将喝啤酒有意思,但是如果慈悲的人看来,会不忍直视。白居易就写过“一种爱鱼心各异,吾来施食尔垂钩”的句子,来表达他观垂钓的复杂心情。
生态园真正幽静的地方,是在一排房子后面,那里有一条小路,平时极少有人走。有时候我会怀疑这些屋里没有住人,但屋后长势喜人的菜地又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冬天这菜园是空地,这时令却种满了菜,有西红柿,小葱,小白菜……每一块地都精心侍弄过,看着赏心悦目。只是房子外临水的圆桌椅子旁,从没见有人坐在那里看书或发呆,这让我觉得遗憾,觉得这菜也白长了,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池水,也空自美丽。
路边还有桑树,现在桑树已不常见,在过去的农耕时代,种桑养蚕是一个家庭主要的收入来源。大多数时候,男子要求学做官或经商,养蚕多是留在家里的女子操持的事。白居易的《春思》就有“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的比兴,写尽了守在家里的妇人对夫君连绵不绝的想念。那个端庄聪慧的秦罗敷,也是在采桑的时候大放异彩,成为光照千秋的不朽形象。就因为桑树是如此重要,古人用“桑梓”来作为故乡的别称。陆游的“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也充分说明在古代,种桑是和种粮食一样重要的农业活动。
犹记得小的时候,家乡也种了许多桑树,这个季节,桑葚都长黑了,我们就连枝折下来,一边走,一边摘枝上的桑葚吃,直吃得满嘴黢黑,衣服染得乌七八糟。真怀念啊,那是再也回不来的丰足的童年。
这里还有许多家禽,鸡鸭鹅狗在一起养也相安无事。看到它们,我总会想起小学课本里那个老是把鸡兔关在一个笼子里的变态农民,顺带还有那个一边放水一边进水的奇葩游泳池管理员。我永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多少只鸡多少只兔,也实在不知道一个游泳池什么时候才能注满。像生态园里这样就很好,各类家禽圈在一个空地上,让它们自由散步。小时候我家养过鹅,放鹅一般是我的任务,这是个很轻松的差事。把鹅赶到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就不管了,自己把一个干净的化肥袋子铺在河岸边有树的阴凉斜坡的草地上,躺上面打盹,若是有别的小伙伴,还可以打牌,就这样消磨一个又一个冗长的夏日午后。
如果陶渊明在,他一定会爱上这样的日子,鸡犬之声相闻,还可以种种菜,除除草,酒管够。只是没山没菊,怕会少了写诗的灵感。
我在老家院子里种过一季的菜,到了初夏,院子里蓊蓊郁郁的。豆角秧攀上了竹竿,黄瓜见风就长。茄子一个个肥肥的,丝瓜都结到路边大树上,苦瓜熟透了,能看到里面的红瓤,辣椒青的红的都有,每顿必备。那个时候,心无端地踏实富足,日日用井水浇灌,看着一院子的成果,不曾羡慕任何人。
我理想的生活,就是和爱人在安静的地方种菜,一年一年地熬出白发。种生活,种希望,然后看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平凡又忙碌,“大儿锄豆溪东,二儿正织鸡笼,最喜小二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