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仪重重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就要下楼。蓝思追一把将他按在桌边道:“既然幂篱都摘了,干脆一起吃吧。”
思追正要入席,忽闻腰间封恶乾坤袋一阵鼓噪,他附身查看一番,凝眉道:“已经戾化,问不得灵了。小悦,你们既为此事而来,可有查探到什么?”
蓝悦给了苹苹一个鼓励的眼神,苹苹挺直脊背,朗声道:“约莫二十年前,有位女子,每每月夜便在这片月微湖边弹奏琵琶,不知是哪一年,那位琵琶女没了踪影,琵琶声却还是逢月必起,偶有年轻男子被此乐迷了心智,醒来已是身在湖心,所幸这一带人人熟谙水性,倒是不曾出过人命。”
“此处地近秦淮,擅琵琶的女子不知凡几,这要如何探问得出。”蓝景仪苦着脸说。
“此地是哪家仙门驻阵?”金凌随口问道。
“如今没有,过去……是亭山何氏。”
金凌心头一沉,不再开口。
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蓝悦开了口:“还有一条线索,或可一试。”只见她自袖中取出一把琵琶,转轴拨弦,信手弹来,正是方才女鬼所奏之曲。
她临窗而坐,琴声清越,纵使在嘈杂的街市上依然传出很远。
一曲罢,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问道:“姑娘如何识得此曲?”
“偶然听闻,不知何曲,还请先生赐教。”
“是了,你们年纪这样小,原不该听过的。此曲名为枝上谣,是十几年前秦淮河上一位琵琶女的成名曲。”
“这位琵琶女如今可是已经身故。”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谁人知。”
“那她可有轶事流传?”
“这琵琶女原是秦淮河上一名雅妓,曾于这月微湖上为一白衣公子所救,一见倾心,委身与他,相传此曲便是那公子赠他的定情之曲。忽有一日公子失了音讯,再未来过。自那以后,每逢月夜,她便怀抱琵琶,留连湖上,期盼能再见那人一面。”
金凌撇了撇嘴,这等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戏码老套至此,流传中不知经了多少唇舌,怕是没几分可信。
“这人怎么这样,琵琶女也太可怜了。”蓝景仪听得直咬帕子。
蓝思追清清嗓子道:“想是这琵琶女执念颇深,死后魂魄留连不去,若要了其执念,还须先查清那位白衣公子的身份。
“这位白衣公子身份,坊间版本甚多,流传最广的两个——一说是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
金凌黑线了,我说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呢。
“一说是姑苏蓝氏半河君。”
“半河……君?”蓝景仪一头问号,“我们家有过这号人吗?”
蓝思追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从容谢过老者,交代店家好生招待。待老者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叹道:“这位“半河君”正是家父。
“家父蓝潜,自幼善音律,工辞赋,传闻当年半条秦淮的歌女唱的都是他作的曲子,人送诨名蓝半河,此号一出,他却甚是自得,从此填词作曲,落款皆是半河先生。后来泽芜君、含光君都上了尊号,坊间便戏称他为半河君。”
“我们家才不出这么负心薄幸的人,一准是金老家主的锅。”蓝景仪义正词严。
“恐怕并非薄幸,”蓝悦讷讷开言,“十六年前正是父亲身故之时。”
金凌心念一闪:“她是不是在你幂篱被风吹起的一刹突然暴走!”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若这女祟真是闻得蓝悦血气,得知蓝半河已另娶他人才发了凶性——那封恶乾坤袋可一直挂在蓝思追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那乾坤袋陡然暴涨几倍,挣断系绳弹向地面。蓝景仪眼疾手快纵身便擒,岂料全力一扑之下,乾坤袋竟崩裂开来,煞气四溢,向正北遁去。
“蓝切黑!你这乾坤袋偷工减料了吧!”蓝景仪吼道。
蓝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御剑便追,其余四人连忙跟上,一路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