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性别男，2016年毕业于一所小有名气的师范学校，考研、考公、考编，接连失败之后，回到家乡，在一个民办高中靠所学专业混饭吃——当一名高一历史老师兼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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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学校生源不算好，学生的成绩惨不忍睹。刚接手班级，在十个平行班中成绩还不错，有两个中考高分（相对而言）。一个月后，他们都转走了。当时我的心里感觉没什么，虽然在转学过程中家长一直在骗我（孩子生病了，需要住院很久，但我保证不会转学之类的），不过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既然孩子成绩还算可以，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呢？

家长保证孩子还回来的短信

但后来，想给孩子转学的家长越来越多，我就感觉有些不好说了。成绩还可以的孩子，去更好的学校，可能会进步；成绩很差的孩子，去好的学校，能跟上吗？能听懂吗？有些身为“成功人士”的家长，看着孩子成绩不行，从来不认为家庭教育缺失，只怪孩子——“我工作忙，但我对你有求必应，给你最好的生活，想办法给你最好的教育，你怎么还不行？！”有些事儿，真的只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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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不好当。学校对班主任的各种规定暂且不说，很多学生确实让人头疼，有初二就不上的，有早就跟着混社会的，有初中就经常进派出所的……我这个老师与他们格格不入，我认真上小学，好好上初中，努力上高中，混吃混喝上大学，我和这些学生一直生活在两个世界。

采取一些常规的手段，学生烦；采用一些新颖的招数，几次之后学生也烦。谈恋爱，抽烟，打架……我当了老师，才见到恋爱晒床照的，抽烟一天两包的，打架一宿舍藏满甩棍、电棍、棒球棍以及砍刀的。

作为老师，能做的很有限。他们如果听话，很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上报学校，老师是拿钱的，学生是送钱的，生源对民办学校尤为重要，效果可想而知；打学生，这是明令禁止的，而且也真打不过；叫家长，这是最后一招，但这些孩子，是第一次被请家长吗？既然很多次了，请家长又管什么用呢？

谈话，这是我最常用的一招。办公室外，经常能看见我和不同的学生谈话、聊天。我得到了很多学生的喜欢，但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用《围城》中赵辛楣评价方鸿渐的话说：“你是一个好人，可是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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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学生，我也开始看到他们身上“恶”的一面。

一个学生，整天被同学欺负。早上起床要为宿舍好几个人叠被子，一个人抱着五个暖瓶去打水，还被同学勒索了二百多块钱。但他特别会看人下菜碟，比较强壮的让他干啥都行，不太凶狠的让他帮一点儿忙都要劳务费。

两个同宿舍的学生闹矛盾，一个动了手，一个挨着打，不还手。然后挨打的那个告到学校，既要大笔医药费，又要搞的那个上不了学。

高一下学期分班（分班时间比较晚，临放暑假大约两个月）不久，一位老师上课期间，一个学生连续多次违反课堂纪律，吃东西、说话、剪指甲……老师说他几句来了，受不了了，跟老师顶。气急之下，该老师打了他一巴掌。他扔下一句“我让你当不了老师！”之后摔门而去。不多久，家长到来，学生声称头疼、耳鸣，看东西晕……家长、学校领导还有那位老师陪着孩子前往邻区的市立医院，进行各项检查，花费数千元，全由那位老师承担。事后，那个学生说，就是想整他。这个老师，已经教了他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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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一年之后离开了那里。离开也是机缘巧合，并非筹划许久。

那个学校的学生，让我看到了许多不好的地方，但孩子本性还是好的，真心对孩子，也会获得真心。有一次，本班一个男生和邻班一个男生面临剧烈冲突，都叫了不少人，放话回宿舍就动手，我下课抓紧回宿舍楼，把本班那个男生叫到我宿舍（值班班主任宿舍和学生在一层），让他帮我把窗户关了，趁机，我走出宿舍，从外面把门锁上，等到熄灯之后才放他出来。后来，他成了我的班长。

我班有一个学生犯错，校长当着他的面骂我，他回宿舍就给我二百块钱（当然我没要），还要找人去打校长，我最后劝住了。别的班有学生不听我管，我班几个男生立刻跑去那个班，把那个学生拎过来，让他道歉。班里出什么问题，学生都主动告诉我，这不是告密，而是他们真的为班级、为我考虑。

可我还是离开了。临走时，发了一个状态，一下午有近50个学生联系我。之前有同事说：“你对学生那么好，有个屁用？”我想，他不会再这么说了。回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一摞检讨书我没舍得扔，带回了家，还有记录这些检讨书时间、人员、事由的那份明细。这是我一年最大的财富。

学生的检讨书

如果我的学生能看到这篇文章，我想对孩子说两句话。“别把事想的太好，别把人想的太坏。”“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

                                            脆珍鱼

                                  写于开学／七夕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