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读完严歌苓的《寄居者》的时候,大概是一个早晨,约摸九点左右的样子,我就要赶去实验室,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恰好可以照进宿舍里,呼吸起来连空气都显得明亮。
那几天我的实验一直卡壳,一直不顺当,把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在实验室进行无休无止的等待,却还是得不到理想的结果,一直在重复去验证。那时还经常会有人问我,包括亲人,朋友,老师,哪怕是不甚熟悉的人,他们会问,准备好去哪个城市了吗?接下来什么打算?blabla诸如此类。
或许在二十出头这个关口,所有的人都无法避免被这种游荡和漂泊的感觉所笼罩,就像初夏时节站在一点钟左右的太阳下,周遭的人都已经午睡不再外出游荡,偶尔你能听到几声蝉鸣,一只鸟儿飞到你的脚下,你看到自己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突然就觉得莫名的孤独。
在严笔下的这个故事中,不管是有着较好家庭经济条件的美籍华人May,还是受到纳粹迫害无奈登陆上海的优等生彼得,还是由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抗日青年的杰克布,不管是主角也好,配角也罢,他们所处的这个1938年前后的上海,似乎已经预知到七八十年后的社会缩影,吹响了寄居者们影视生涯正式开启的号角。
严歌苓在小说里提到,当时真正没有寄居感受的,只有在上海土生土长的人,而这样的他们,民族大义比较马虎,却都是和平主义者。
我想起《驴得水》里的周铁男,他在劝说心爱的佳佳嫁给别的男人时那一脸迫不得已的样子,他说,你知道子弹从脸上飞过去是什么感觉吗?我以前不比你横吗,佳佳,有用吗?我告诉你,当你被人拿枪指着头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我感到悲,又感到欢。
记得五一期间去参观上海博物馆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优雅的老太太,跟作为一个游客的我聊天的时候,丝毫不减那种上海人特有的姿态。
呀,平时这里都没有人,一到假期就爆满。
像你们外地人,就老向往这里,想着过来看看,而其实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并没有觉得上海有什么特殊好看的地方。
嘿,你看他们白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怕晒,像我女儿在国外,我们过去玩儿,去海滩的时候都不让我打伞,说那样会丢人会被他们嘲笑。
……
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中国一跃成为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南极科考刷新最南记录,歼20系列技术日渐成熟,打开了"天眼",我们其实在骨子里还是寄居客。这种秉性,正如当时涌入美国华尔街遭到厌弃的我们的"长辫儿",正如为了逃避追杀涌入上海的犹太兄弟们骨子里所带的"香氛",可喜的是,我们会穷尽一切拼了命去证明些什么,我们可以蜕变。但我们无法移除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就像我们永远无法拒绝一种东西,它叫归属感。
所幸的是,我们都有越来越好的故乡。所幸如今的牵绊其实都变成了选择题,如今的孤独都已成为了一种修养。
故事里我很喜欢May,她的直来直往和敢爱敢恨着实让我敬佩,即使她后来为了彼得不择手段,我仍觉得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老在半夜出门奔波的气概简直令人称快,她这个看起来不惧孤独的尤物,身上有太多闪光点。
其实我们没有人不害怕孤独,只是有些人有自己的信仰和寄托,他们就可以将其掩盖,将自己武装。
而说到底,我们其实都是孤独的人,不管是在海外留学,还是在大城市打拼,还是就待在自己的家乡,我们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管是地区上的冲击,情感上的打击,还是人际关系的袭击,我们此刻的身份永远是一个小小"寄居者"的缩影,我们身不由己的接受着这个世界的善意和恶意,我们满怀敬畏与悲伤,却又负隅顽抗。
可不同的是,有些人成为了故事中的彼得,被现实打磨成了功利主义者,有些人成为了杰克布,从只知伸手享乐的阔少成长为会为了正义理想搞大动作献身的人,有些人也会像May一样,从执念中幡然醒悟,最终跟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
很久以前,我经常会对自己正在做的很多事情引以为豪,我以为我把所谓人生的路走对了,同时我会怀疑行走在另一方向上的人,甚至认为他们走错了,有时还妄想将他们的观念"扳直"。可当你逐渐成长,见识到不同的世界,你会发现,人生真的没有标准答案,不管走上了哪条路,只要我们觉得舒适,内心感到丰盛,就是好的,就值得去做,当然,前提是你不犯罪遵守道德。
你可以成为杰克布,也可以成为彼得,或者玫,甚至可以成为一些剧情里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只要你对自己的人生定位符合你的预期,让你感觉快乐,就很好了。毕竟,我们不需要全世界都是拥有着一样人生信条的人,我们需要的,是形形色色有血有肉的人,斑块镶嵌,从生态系统的稳定性角度考察,这样也是极其合理的,不是吗?
有一款音乐软件我十分喜欢,其实它有些歌的收录也并没有别的软件全,只是有一点非常打动人,那就是它每首歌都有评论区,你能在那里看到各式各样的故事片段和来自各个角落的人生悲欢。有段时间它将部分评论铺满了南京一号线,你会发现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孤独,与你相似的人一大片一大片。
吃点东西吧,心情会变好,you can have any one you want. 抱抱,孤独的人就请不要再掉眼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