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载回忆

  附 录 二

 晚年文章

4，我在安乡水利工程上的两次实习

——记张九台移堤、大鲸港排水闸工程片段

       安乡是鱼米之乡，又是水患之地。安乡县委和政府为了治水，做好水利工程的建设和管理，配备水利技术人员，1956 年 2 月将我们土生土长又承受了水患之害的 20 名青年，保送到湖南水利学校（现长 沙理工大学）学习。校长是省水利厅长崔强（延安抗大学生），提出按抗大的“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八字方针办校，要求学以致用。 学期没有寒暑假，暑假上课，寒假是冬修水利，也是我们学以致用的实习期。1956 年 11 月下旬，我和钦时中、刘锦华、邓金霞、宋泽群、 徐桂英、樊明娟、罗才平、雷立鳌、李和生、周宗桥、罗志宏、章光霞、刘秋高、王敏慧、张淑芬、杜润华、罗源桂、张全贞、樊明桂 20  名安乡县及外县同学共 30 名热血青年，参加冬修水利，到安乡重点水利工程实习。那些往事 65 年过去了，至今还历历在目。

                                             一、张九台移堤工程的宏伟场面，成功的堤基沉排

       张九台移堤工程是在安凝自治局至小望角河段，将原大堤内移， 展宽河面裁弯取直的工程。该河段移堤共 9 千米，其中河岸南安保垸3 千米，河岸北安澧垸 6 千米，另有 3.63 千米的加高培厚堤段。土方工程有 342.6 万立方米，为洞庭湖治理重点工程。成立有常德专区张九台移堤工程指挥部，由安乡、常德、澧县、临澧、南县和沅江 6 个县共 5.37 万人施工，其中安乡县 1.58 万人，最多时 2 万人［2］［3］。 各县设有分指挥部。我和刘锦华、张淑芬分配到常德专区指挥部工程科，工程科长是专区水利局徐熙，省水利厅有陈工程师。我是作陈工程师的助手，做沉排堤段与不沉排堤段的对比观测，兼做土堤质量检测。

       工地建有临时的各级党团组织，在党的领导下，政治和宣传工作做得特别好，指挥部布置的各项工作都做得很顺畅，一切都是为移堤工程服务，后勤供应都满足生活和工程物资的需求。

       工地条件艰苦，但能满足基本生活要求。办公房和住宿房全是用 竹木稻草搭的工棚，棚内是竹木架做的通铺，或是地铺，用稻草做床 垫，人睡在床上似排队。每处工棚都有专人管理，负责防火防盗和清 洁卫生。专区指挥部规定要安排好生活，保证吃饱饭，每周至少要打 一次牙祭。专区指挥部设在安凝小望角的外洲上，住宿和办公也是竹 木稻草房，有一台人工电话交换机与外面联系，南下干部、专区常德 专区水利局长、指挥长曹庆丰也住在这里办公。那时有句话叫三同， 同吃，同住，同劳动。领导，干部，民工在工地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同等待遇。

       5 万多人的工地，人山人海，组织行动军事化，工地就像没有烟 火的战场。清晨号角吹响，民工吃早饭后，像军人似的有序地开赴工 地，土箕扁担就是武器，长龙挑土的队伍，在宣传队鼓动下快速行走 就像是急行军，土场、路上、堤上到处都插满了队旗和彩旗。堤上的 硪歌声，宣传队的锣鼓声，宣传好人好事的广播声，热闹非凡。立冬 已过天气逐冷，但挖土、挑土、夯硪的民工高强的劳作，满头大汗， 大都是单衣单裤，脚穿草鞋，有的甚至赤膊上阵。特别是硪工大都是 赤膊打飞硪，可说是热火朝天。为了抢时间早日完工，雨天土方工程 不能施工，口号是“抓晴天，抢阴天，晴天一天当二天 ”，这个口号 我是从这里学到的，后来在水利工程施工中一直运用。

       安凝新建的堤段绝大部分要穿湖过港，腰斩保凝湖和张家湖，穿 湖堤基淤泥很深，最深的达 9 米。为了减少穿湖堤段大沉陷，按省水 利专家的意见，采用沉排处理堤基，即用松木扎排作穿湖堤段基础， 并作对比试验。穿湖筑堤段 3.08 千米，其中沉排段 1672 米， 占穿湖段 54.3%,  木排共用松木 12347 根，折算约 811 立方米［3］。我协助陈工程师做沉排试验，每天在不同的试验堤段，观察沉排段和不沉排 段的沉陷状况，测量沉陷数据。从现场观察看，沉排堤段沉陷均匀， 没有发生意外，施工也顺利，而没有沉排的堤段，填土到一定高度后， 堤基外两边软土鼓起很高，堤身下沉严重，施工困难，后来对这些堤 段的施工适当的控制进度，减少沉陷速度起了一些作用。后来据说外县有一处在淤泥段修堤没有沉排，堤刚修好，堤高一夜间沉陷一半， 堤外鼓起的淤泥与堤同高。总之沉排的效果好，全部工程施工质量也 符合要求，工程竣工后洪道展宽 5 百米至 7 百米，缩短防洪堤线 4.84  千米［3］， 良好的效果在后来的防洪中得到认证。我是实习生没有 留沉排测量资料，两年之后看到了陈工程师撰写的沉排试验报告，阐  述了沉排良好的效果。

       1982 年建保凝湖电排时，开挖基础我又看到了 1956 年沉排的松木红润光滑，完好无损，挖出后做了办公家具。

        我在张九台移堤工程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但印象很深刻，因为是第一次踏入水利工程从事实际工作，看到了大兵团施工的宏伟场面， 还学到了很多修土堤的知识，筑堤质量检测的土工试验及土办法的打枪灌水等。结识了水利战线的老师和朋友，如陈工程师和徐熙两位老师，及安乡县指挥部于可效等同事。

                                                     二、大鲸港排水闸工程成功的施工计划，严格的质量控制

        大鲸港排水闸工程开建后，1956 年 12 月下旬我们三十个实习生 调到这里，参加技术含量较高的水利工程实践。大鲸港排水闸工程为双孔涵闸，孔高 4 米、宽 3 米，闸身长 21  米，是省水利重点工程，也是安乡县第一座钢筋混凝土涵闸［2］。 该工程的作用是在汛期后抢排堤垸内安丰和安裕的蓄水。那时没有电 排向外河排水，堤垸内降雨产生的溃水完全靠内湖、哑河和沟渠调蓄，其中珊珀湖最大，面积 4 万亩，调蓄水量 2000 多万立方米［2］，汛期过后外河水位下降，利用大京港排水闸自流排水，腾空湖容为来年 抗御渍涝灾害备用。因此该工程很重要，关系到堤垸内 20 多万亩集雨面积的抗涝，10 万多亩农田的保收和低洼房屋的安危［3］。

       大鲸港排水闸工程 1956 年 12 月 20 日开工，工程指挥长是副县 长曾济民，县委办副主任罗贻斌任政委，省水利厅派胡运球等 3 名技 术人员，由胡运球工程师主持施工，安乡县水利局有冠周进，民工 200 人［3］。这里的条件比张九台移堤工地要好，指挥所是租借的砖瓦 房，我们和民工都住在竹木稻草搭建的工棚，全是通铺。有意思的是 我们 30 个男女实习生，同住一个工棚，同在一长条用稻草作床垫的 地铺上睡觉，男女间只用一块窄木板隔开，有一次差点闹出笑话。住 宿条件不算好，但伙食开得好，常常打牙祭，晚上加班夜宵也不错， 民工也基本一样。

        工地的临时党团组织齐全，政宣工作活跃，后勤保障也做得好， 一切都围绕建闸工程服务。虽然没有张九台移堤工地火热，但鼓励士 气的宣传标语和工地彩旗到处可见，宣传栏除了登载政工内容外，还 有建闸技术方面的介绍，工地既有政治气氛，又呈现浓厚技术含量的施工场面。

       建闸施工程序很规范，施工计划安排到日，每天晚上都小结当天 的施工情况，布置次日的施工项目。除土方工程雨天不能施工延后外， 其他都是按计划实施，工程进度很快。我们主要是熟悉设计图纸，做 钢筋混凝土质量控制方面的技术工作，如模板，钢筋制作如何节省材料，保证质量又便于安装等。所以分为木工组，钢筋组，混凝土组， 民工也是分为这三个技术队和杂工队，我们虽然分了组，仍然要全程 熟悉各项施工技术。钢筋混凝土涵闸施工的技术含量高，是安乡县的新事物，安乡县选派最好的木工和铁工做技术民工。工地没有施工机械，模板、钢筋和混凝土制作，振捣混凝土等各种工序全部是人工操作，劳动强度大， 民工施工很辛苦，但很认真。木工队是负责模板制作和脚手架。木工 都是安乡县手艺和文化程度比较高的民工，我们告诉他们识图，便于 制作各种复杂的模板。模板和支撑等材料的结构尺寸，都是经过我们 结构计算后确定，制作和安装都控制得很好，混凝土振捣时有专人观 察和维护模板。混凝土施工质量控制很严格，先作配合比设计，再作 实体试验确定配合比，制作全是人工拌合，要求准确按各种材料的配合比，按干三湿四的操作程序，即先将水泥、砂卵石均匀拌和三次， 加水后再拌和四次至均匀，拌和混凝土时每个操作点都有我们实习生 监控，达到要求才能做下步操作。拌和合格的混凝土熟料入仓后，使 用专制的铁杆人工振捣，将混凝土熟料捣至表面浮出水泥浆，这项工 序很重要，我们也是专人看守查验。钢筋制作和安装绑扎检查也很严格，制作形状和尺寸，安装位置和间距，我们实习生几乎是逐根检验。工程指挥所根据施工实况，随机调整施工方案，如浇筑闸身混凝 土时，估计气温会骤降，果断的搭建宽约 20 米长约 30 米的大保温房， 在保温房内施工闸身钢筋混凝土和养护混凝土，避免了当时出现的大 冰雪低温对施工的影响，保证了工程按计划于 1957 年 3 月 27  日顺利 建成受益［2］。

       1957 年 1 月下旬我们实习结束离开工地。工地领导对我们实习期 的技术工作很认可，离别欢送会上讲了很多赞扬的话。我们离开之后， 钢筋安装绑扎就出了事故，造成大返工，指挥长曾济民和胡运球工程师后来对我们说，你们在就不会发生。

我们在大鲸港排水闸工程实习，时间虽然不长，却学到了不少实 际知识，对钢筋混凝土涵闸的施工有了全面的了解，对各工序的操作 要求有深刻的印象，为后来步入水利工程起了重要作用。如我参加工作后，在 50 多年的几十处混凝土工程施工中，若用人工拌和混凝土，一直坚持用大鲸港排水闸工程拌和混凝土的干三湿四的操作，保证了制作混凝土质量，效果很好。

       张九台移堤工程和大鲸港排水闸工程，经 65 年抗洪排涝验证，实为洞庭湖长城抗灾的城墙和城堡之一。

                                                         2021.3.1    （登载﹕《洞庭湖的长城》《知乎》）

       附言﹕常德专区水利局徐熙是张九台移堤工程的工程科长，未 参加大鲸港排水闸工程，对安乡县水利志（2017 年）173 页第四行更正。

     参考资料

1    湖南省安乡县农业区划委员会： 湖南省安乡县农业综合考察报告集（1983 年）。

2.  安乡县水利水电局：安乡县水利志（送审稿）（1992 年）：松澧分流工程，大鲸港排水闸。

3.  安乡县水利局：安乡县水利志（2017 年）：106 页附松澧分流工程，1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