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风把春雪刮到了墙角,然后春雪便做了顽童的新娘,被他欢天喜地地迎回了家,成为春天的一滴眼泪,成为春天的一个童话。
隔壁的葡萄叶顺着枝蔓跃过院墙,停驻在我家围栏边,送走了秋冬迎来春雪还没有离去意思,那片叶是否也在怀旧?是否还在惦念去年那串葡萄?莫非,还在责怪那双手,那双贪婪的手,掠走了柔情似水,掠走了佳期如梦。
熬过了漫长的冬,葡萄叶迎着春风在春雪中微笑。待到春雪落地成雨,不久的日子,它会看到一片新绿,那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到那时,它会选择一个风起的日子,悄然落地,随着风去田野去地头;去村外的涝池,去道旁的坑洼,安静的让自己睡成一块泥巴。
因为有了春,雪没了冬的倔强没了冬的寒冷,因为春的气息,雪也如姑娘般害羞,一落地便融进大地的怀抱。你看,小路也变得明快,麦苗也变得翠绿,远处的大棚也窗明几净,就连白杨树也笑出了胡须。
因为春雪,朵儿和臭臭也变得安静,不在对着门外疾驰而过的车鸣或者急促的脚步声大呼小叫。少了阳光多了春雪,一切都随之静了起来。枝头上的春雪,和泥土四目相对,滋生出几分爱意几分柔情,一场约会也许就在明天就在此时。
春雪的日子,适合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女人,了无牵挂无拘无束。披头散发,还头发一个自由,让橡皮筋下岗,让木梳继续它的美梦,不用在意那缕刘海是否温顺,是否经得起春雪。就那样,懒懒的将自己困在被中央,成为一座孤岛,静静地聆听心跳的音符,将自己醉成一首曲子,醉成一幅画。
因为春天,有雪的日子不会呼朋唤友,不会火急火燎地去找心仪的风景,去钟意的地盘搔首弄姿,更不会对着镜头卖萌装嫩,许是因为年龄许是因为春雪。
有雪的日子,不怀旧就对不起这满天的雪花。翻开相册,一张张回忆,有白雪皑皑的太白山,还有冰瀑如云的黑山岔,有一望无垠的田野,还有等待春风的杨柳;那雪中,有嬉笑打闹有孤芳自赏,有张扬的眉有冷艳的唇;有枯井上张开的双臂,有枸杞树旁静心的打坐,一切恍如昨天……
回忆是一生的财富,人生若没了回忆是悲哀,我为自己拥有这份财富而自豪,因为春雪,这份回忆也如此温馨。围炉煮春雪,煮出一串串回忆,然后我把自己扔进了岁月的小溪里,一路逆流而上,去寻找记忆中的那片叶那棵草。春雪说,你再也找不到了,我说它们还在我的照片里在我的睡梦里,不信,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因为春雪,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懒婆娘,变成一只饥饿的老鼠,我不再要求自己做个称职的厨娘,我就要做一只疯狂的老鼠。饿了,披头散发一袭睡衣去厨房去房间各个角落,凡是能吃的都会相中,要么一把瓜子一块点心,要么几块水果糖一把大红枣,我也会和着春雪把它们咀嚼成一道风景,即便是几颗核桃我也会把它吃出大餐的味道。依窗而站,敲食着核桃,那一刻我就是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醉了茴香豆醉了一壶酒,醉了自己醉了春天。
因为春雪,有理由让自己变懒,也有机会和官人同吃一碗面,那一刻,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喜盈盈的对联,羞红的笑靥,一条板凳一碗面,两双筷子栓红线。
因为春雪,不用瞻前顾后可以为所欲为,剥开两瓣蒜就上几口面,不再顾忌也不用尴尬,臭就臭吧,索性一臭到底,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因为春雪,有个叫做大妮儿的妞儿在想我,接了她的视频,她的一句宁子我想你了,让春雪也为她动容,不信,你看看窗外的春泥,那是春雪的泪水。
有雪的日子,被人惦记也是一种幸福。
有雪的春天,适合怀旧,适合做真实的自己。
有雪的春天,围炉煮雪,煮出一份心情煮出一种乐趣,煮出几瓣馨香煮出几分沉醉。
有雪的春天,我醉了,你若不醉,再来一碟花生米,再来几碗醪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