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忌【中】

独孤忌的手心有一道浅浅的伤痕,那是为了救叶妩留下的。那日梁国宫宴,不知从冒出一批黑衣刺客,直逼叶妩而去。独孤忌见了,连忙用手接住了剑,或许对于叶妩来说,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她睁开眼,见有一双人血在一滴一滴地落下。叶妩连忙一掌打飞那刺客,握住独孤忌的手,脸上出现从未的紧张,“你没事吧!”接着叶妩一甩衣袖,命人将刺客就地正法,却未曾想过严加拷问,挖出凶手。
对叶妩来说,这是救命之恩,她亲自带独孤忌回了质子府,亲自为他清理伤口上药,独孤忌便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容颜,为之沉迷,“你在担心我?”叶妩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回了宫,留下一脸沉重的独孤忌。
夜晚,叶妩彻底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独孤忌救自己的画面。封存了十多年的心有了一丝悸动,可是她知道,她虽欣赏他的气节,可是,他们注定是不会结果的,他们一个是梁国长公主,一个是北国质子。
深夜,叶妩上床休息,熄灭了灯,她喜欢黑夜中入睡。夜半时分,独孤忌打开了清澜苑的门,脱下外衣,和叶妩躺在了一起,轻轻地抱着她,生怕吵醒了她。可是,叶妩怎会不知他的到来,只是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独孤忌抱着她入睡,找到了安全感,完全没有防备,他很快便睡了过去。叶妩却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一丝伤痕,念其过往,却痛恨他的欺骗和背叛。
那是叶妩十七岁的生辰,梁帝宠爱公主,便下令大肆操办。可是,那夜叶妩终于信任的独孤忌却和北国里应外合,灭了梁国,梁帝血溅当场,梁后殉情,她一夜之间,国破家亡,为了保住自己的弟弟妹妹,只能打消自尽的念头。作为战俘来到了北国。
叶妩想到这,不禁想要杀了独孤忌。她伸出手想掐死独孤忌,却在最后一刻缩回了。不是她的儿女情长,而是若是杀了独孤忌,她一个人倒可以周全,只是那些弟弟妹妹定会陪葬独孤忌。
第二日,待独孤忌醒来,叶妩早已洗漱好穿好衣,在院中舞剑。独孤忌走了出去,看着如轻燕一般的叶妩,嘴角荡起一抹微笑,随即,拿出剑,跳到叶妩身边,“阿妩,你我许久未曾切磋,不如比划比划?”叶妩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立即便上了手。
叶妩神色清冷,眼中所含恨意一览无余,独孤忌开口,“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清澜苑吗?”
叶妩讽刺勾唇,“整个北国都是陛下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清澜苑,但是,我要提醒陛下,若陛下在这么偷偷摸摸潜入,若我将陛下当成刺客,杀了,该如何!”
独孤忌脸色有些微变,“能够死在你手里,也算是一种最好的宿命!我只想见你,弥补你,让你能够真正地活下去!”
叶妩却笑了,“陛下早该知晓,我叶妩自幼自视清高,冰冷,一向不近人情,请陛下的情话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道貌岸然之人,何必呢!”
独孤忌的脸上闪过痛意,随即恢复平静,“述儿吵着要见你,午膳后你便去慎行殿看看他吧!”这才是叶妩所关心的事,听他亲切地称自己的弟弟为述儿,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发作。
独孤忌允了叶妩两个时辰,叶妩见到叶述很是开心,一笔一划地教着叶述写字,那一颦一笑无不在深深地吸引着独孤忌,她曾也像这般明艳高贵!是我弄坏了你,独孤忌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叶妩。

那日,独孤忌的皇后在众妃的怂恿下,刁难叶妩,罚她跪于宫门两个时辰。太阳甚是毒辣,叶妩本有些武功底子,算是强强撑过了,只是膝盖早已亲紫不堪入目。她看了看一脸嘲讽的皇后和妃子,她缓缓起身,扶着宫墙,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眼神没有任何一丝波澜,只是眼中的仇恨和冰冷比从前更甚。她甚至还能听到妃子对她的挖苦,“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罢了,梁国都灭了,还摆公主的架子呢!” “你说这叶妩也真好意思,爹娘都死在了北国手中,还和陛下同床共枕!”
叶妩岂会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她本可以英勇殉国,可是她还有述儿,还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他们都还那么小,怎能就这样丢了性命!
众人皆知,独孤忌宠爱叶妩。专挑了独孤忌与众亲王商议朝政的时候,趁机责罚了叶妩,来了一个下马威。独孤忌结束后,便听说了今日的事,急急忙忙赶往清澜苑。清澜苑中,叶妩跪在地上,梁帝梁后的画像前,默默地看着,眼神清冷。独孤忌连忙将叶妩一把拦腰抱起,放在榻上,取来药,细心地为她按摩淤血,生怕弄疼了她。可是,叶妩却一声都没有哼出,只是眼神和眉头暴露了她,独孤忌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独孤忌僵硬了几秒,缩回了手,继续为她揉着,“疼为何不开口?”
叶妩看了看独孤忌,“我有叫疼的资本吗?”
独孤忌突然想起她来到北国那日,曾对她说过一句,“我会护着你的!”
“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去做便是,别脏了自己的手!”
叶妩冷笑出声,“我作为梁国长公主,梁国已灭,父兄已死,而我被囚禁北国,你说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独孤忌看着叶妩,两人双双对视,独孤忌仿佛掉入一个深潭,越是挣扎越是痛苦,“你想匡复梁国,杀了我,报了这灭国杀父之仇,是吗?”
叶妩几乎想都没想,便回答了是。独孤忌本以为她会稍稍有所犹豫,却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直接干脆。独孤忌握住她的手,“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无论何事,相信我,给我一年时间,我定帮你完成!”
叶妩只当独孤忌胡说,并没有当真,只是到后来,没想到真的兑现了。
独孤忌离开了清澜苑后,下旨晋叶妩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却也罚了不少妃子。此事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叶妩听后,有过一瞬间的愣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随即恢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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